番外：芳年醉（1）

    沈荨带着一斗笠，骑伫立在蒙甲山边缘的一山崖上，远远瞧着寄云关起起伏伏的关墙。

    初夏的光已经有了几分炽烈，这会儿正是正午，金辉撒在城楼那片开阔的土地上，明晃晃的，把那片赤地烤得像是着了火。

    寄云关的城墙堪称多灾多难，城楼那块土地已不知浸透了多少遍鲜血，因此方圆十多里的地方几乎是寸草不生。

    城墙已经经过了一次修整，墙上的坑和残缺的墙垛被补平，但宽约三丈余的墙上仍然可见不久前那场大战留的痕迹，西凉人用拋石车抛来的石砲把地面砸得翻了起来，到都是凹凸不平浅浅的坑，好几塔楼也都塌方了，被掀去了，墙面上还有硝烟熏过的大片黑迹。

    挨近蒙甲山边缘一斜坡前的城墙倒塌了一段，不少西凉人从那里闯关来盘踞在寄云关一带，西境军重新驻扎此后，才把这些人一拨拨地赶了回去。

    这一次西凉人和樊人举国来犯，战事的失利也造成了西凉和樊国国的动不安，北的草原上另有一个叫女真的大落正在兴起，看势也许会很快吞并日渐式微的这两个国家。

    边疆的守卫任重而远，或许永远不会有沉烽静柝的那一天。

    沈荨叹了一声，打了山崖，往城墙走。

    寄云关是父亲母亲牺牲的地方，不多难，她也得重新把这个地方守护起来，只是西境线百废待举，千万绪实在太多，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分乏术，就连月前与谢瑾第二次成婚，她也不敢在望龙关久留，两天后就匆匆赶回了寄云关。

    从源沧江归来时，她带回了孙金凤和朱沉，这两人忙于集训练新招募过来的一批士兵，在其他方面几乎帮不上她什么忙。

    若是能把崔宴这个人忽悠过来就好了。

    沈荨眯着，心盘算来盘算去，觉得这事有一定的难度。

    日趋成熟的炽军已由顾思率领，目前照皇帝的指令南，暂时驻扎在西南疆域，准备一举肃清南疆一带趁着这次国难冒的一些叛。

    谢宜去了松州，北境的军事重镇獒龙沟缺了一员大将镇守，谢瑾把李覆调去了那里，望龙关只剩了凌芷率领的一个骑兵营和少量有经验的步兵撑着，其余全是招募来的新兵，如果把崔宴也给走了，谢瑾怕会有些独木难支。

    不了，让他为难总好过自己为难，何况现北境边防比起西境来说要牢固得多，沈荨无奈地想着，吩咐徐聪给她收拾行装，说要去望龙关一趟。

    徐聪不解，连珠炮似地说：昨儿将军不是才说兵送来的那批甲达不到要求么？范军师说已经招募了一批新的工匠，等着将军把图纸看过后就开炉改造，对了，您说要在城门外再建一个附郭箭楼，那边还等您图纸，另外昨晚从城墙缺那窜来抢东西的那伙西凉人

    停！你别说了，沈荨嚷了起来，再说我都大了，范军师这人但凡能自己拿主意，我也不至天天忙得团团转事先暂时放一放，我现在去抓一个人过来，你等着吧，他来了咱们就能气了。

    徐聪想了想，笑：您是说崔军师？那当然好，崔军师说话虽难听，人也狠了，但真是很能就不知谢将军放不放人？

    不放也得放，沈荨发狠，我会让他放的。

    从寄云关骑至望龙关，速度快的话两天一夜能赶个来回，沈荨草草睡了一觉，寅时就起床发，于日落后赶到了望龙关。

    尽已是初夏，夜之后的北地依然凉意悠悠，山风一，便将日间积攒的暑气驱赶得一二净，望龙关大营里此时静悄悄的，沈荨到了军大帐跟前，祈明月迎上来接过缰，把牵去了厩。

    沈荨撩帐去。

    案边谢瑾抬起来看她一，又把埋了回去。

    已经过了繁忙的晚时间，谢瑾这会儿只穿了一件藏青单袍，微的发丝垂在肩上，显是借着睡之前的一时间来理日间积压的公务。

    他姿笔地坐在案前，一张脸凛若冰霜，好看是好看，就是很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沈荨知他有些恼她，十天前他放望龙关的军务赶到寄云关，哪知沈荨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徐聪跑了，这一跑就不见了踪影，谢瑾等了一天一夜，最后只得独自骑了寄云关大营。

    过后谢瑾来了两封信，她看完就放在屉里，也一直没时间回。

    沈荨看他明显还在生气的样，也就没理他，自己唤人提了来，帐去沐浴。

    帐还是两人成婚时的布置，靖州城谢宅里硕果仅存的几件家和屏风都被搬到了这里，又被收拾了一番，将就将就，也就与一般的卧房无异了。

    那架步床被在了帐央，虽然镜已经被取走，但四周的帐幔垂来，还是这里最气派最堂皇的一件家，只是看起来有些不不类。

    沈荨在屏风后的浴桶里泡了泡，来翻了一条裙穿上，一面挽发一面走来。

    谢瑾听到动静，都没抬一，只当她是空气。

    沈荨走过去，将他手的湖笔从背后一。

    他顿了顿，伸手去拿笔筒里的另一支笔，沈荨俯过去，一把把那笔筒挪走。

    她把他面前的文书纸砚都一脑儿推到一边，自己坐到他面前，居临地瞧着他。

    谢瑾这才看她一，对上她目光的时候，没什么表地挪开了光。

    谢将军气大的呀，沈荨笑，我没回你的信，是因为我早就打算今儿过来，有什么话当面说不好么？

    拉倒吧，谢瑾这当儿发话了，语气冷冰冰的，准是有什么事儿，不然你舍得来？

    哪有什么事？沈荨放在桌案的两只脚相互蹭了蹭，把一只鞋蹭掉了，用那只光脚去勾他衣袍的，我就是想你了

    谢瑾没说话，只纹丝不动地坐着，但脸上的表略微有了松动，她一就捕捉到了。

    好了好了，沈荨用脚趾勾起他一截，在他小上调地划着圈，一面说一面观察着他的脸，这小事都值得生气么？

    谢瑾哼了一声，伸手取过一封军报，盖弥彰地看着。

    沈荨锲而不舍地挠着他小，谢瑾往边上让了一让，她又追了过去，变本加厉地顺着他小一路踩上来，谢瑾呼地一站起来，椅往一边拖了拖，重新坐来。

    他坐了半晌，没听见动静，忍不住往这边瞄了一，这一被逮个正着，沈荨手肘放在膝盖上，正托腮瞅着他，见他一瞟来，立刻桌案单脚了过来，坐到他上环着他的肩。

    谢瑾的脸也就绷不住了。

    我知你忙，他悻悻，烛火映着双眸里一还未化去的埋怨，可上次我去寄云关是咱们事先说好的，你人跑了不说，过后连句话都没有

    没说完的话教人堵了回去，沈荨俯，两条胳膊圈住他颈脖，往他上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