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火车

    （七十一）火车

    席太太坐在车后面，手心攥着手包和帕，忧心忡忡。

    明哲，快到了吗？

    大妈，您别着急，有我在，晚玲肯定回家。

    明哲嘴上说着不担心，可还是很担心的。上次就是他带她去喝咖啡，她跑掉了。他要和石局的千金忙着订婚结婚，没有顾及她。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坏了，他和明玄一样坏，甚至更加坏。占有了她的，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对她负责。

    叶宅的地址是席太太打听过的，不应有错，尤其车开到愚园路，宅周边穿着黑衣的人多起来，她更加笃定了。席太太是见过上海滩市面的人，见这些个青帮的人心里也是怕的。她从手包里拿副墨镜上，乍了胆才敢车。几个穿着黑衣的人见有人往叶宅的门来，挡在了他们前面。

    我们来找陈晚玲，她是我的甥女。

    席太太心里打着鼓，说怕她也不必怕。她席家正经太太，没有什么坏事，国军来了，她也不必怕。有个人去了叶宅应是去通报了，其他几个还是在宅外面守着他们。

    没事的，晚玲上就来。

    明哲小声安着。

    不多久，宅来个人，依旧是黑衣但席太太看着熟，认是上次抱着小狗的那个。来人毕恭毕敬，声音柔和像个斯文人。

    席太太，真是对不住，晚玲小今天去同学家玩了，您来坐。

    阿成微拢着腰，作往里请的姿态。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席太太问。

    说是晚上回来。阿成答着，叶老板不在，我叫阿成。

    阿成迎着席太太和明玄往宅里。

    这是我儿，明哲。席太太没有客气，了叶宅，她总要了解晚玲这些天住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席少爷，您也请。

    客厅布置简单，墙上有幅黑的大字［佛］倒叫人平静许多。

    阿成推开了旁边的一扇门，这是晚玲小住的房间，席太太，您请便，我去给您倒茶。

    梳妆台上的瓶着新开的白玫瑰，浅粉的床褥倒是女孩的房间。一个枕，一床被，席太太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明哲，我们去沙发那里等吧。

    午光渐渐明媚起来，晚玲提着箱坐上了黄包车。

    去火车站。

    她扭往回看她刚才来的胡同，本老师和白曈应该会幸福吧。右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小小的生命在成着，［对不起］，她若要了这个孩，对不起她心心念念为了明玄跑来上海这一遭。她一个人来，也要孑然一地回去。

    小，火车站到了。

    晚玲了黄包车，多给了车夫几个铜元。她决定了，离开上海就再不会回来。

    坐在候车室的椅上，忽的回想起半年前那次她任跑回奉天也是坐在这里。

    ［拿着路上吃。］

    那次，明哲来送她，送給她一包心。她满心动，她太容易被动了，明玄娶不了他，明哲也不会要她。想着想着，泪不禁滴落。这一次，没有谁会来送她。

    本意树送走了白曈，闭目歇在沙发上，他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如此懦弱无能，保护不了的人，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本家的男人勇敢且大，承担着家族的使命。你不是，不是就，得越远越好。］

    父亲的话一遍遍闪现，继而是穗求着他，［孩呢？我们的孩呢？］

    火车站的广播响了，［从上海开往奉天的35次列车因路线故障推迟一个小时，请顾客耐心等待，谢理解。］

    晚玲从衣服袋掏自己的车票，写着35次三等车厢。她觉得有些饿，又从袋掏几个铜元，听见候车厅有青团的叫卖声。

    晚玲接过乎乎的青团，付了钱，转瞥见有个男人在火车站着急地跑来跑去，像是在寻人，从背影看，甚是熟悉。

    她回到刚才椅的座位，发现已经被其他人占用了。只好拎着箱来回走看能否幸运找到个空位。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她礼貌地询问着。

    有人。落座的年妇女白了她一，把自己的包裹从地上放置到了她旁边空着的座位上。

    哦。晚玲只好尴尬地笑笑，靠在一边的墙上，低吃刚买的青团。

    咬了一没有馅，再咬一，吃到了血红的枣泥，泪又止不住淌了。

    怎么哭了？

    本来得急，上没有带帕，他伸手想去帮她拭角，觉得不妥，又想想自己不能总这么无用，停顿了片刻，拇指轻轻扫在晚玲的上，既心疼又难过。

    老师，你怎么来

    不要回奉天。他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候车室外走。

    老师，你什么？别扯我。晚玲本没有想到，本老师会来寻她。她另一只手去扒他的胳膊，帮助自己挣脱开他，可也无济于事。书生气的本毕竟也是男人，她没有他的力气大。

    你不能走。

    我走不走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我？晚玲真觉得本老师的现很是意外。

    凭我是你老师。

    我退学了，你不再是我的老师。放开我！

    跟我回去。

    我不！

    本把这辈的勇气都握在了她的手里，扯着拉着，他失去了穗，不能再失去他想要的人，他要她，就不能放她走。

    天渐渐暗了来，候车室外的天渐成墨兰。风渐寒，她被迫着跟随者他的脚步，直到她冷了累了。

    走不动了。她在后面吼叫。

    本这才停了来，放望去，竟已走至吴淞江边。

    你的书没读完，为什么要回奉天？

    本已然不是从前的本，他发着对她离去的不满，声调如此势。

    奉天是我家，我回家你也要？

    她把箱放在地上，双手扶在膝上着气。

    你不能回去。

    本拎起她的行李箱，你哪儿都不能去。

    老师，你是不是有病。晚玲着急，算时间，火车就算延迟了一个小时，如今也快开了。快把行李箱给我，火车上就开了。她急得脚去他上夺她的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