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 - 6-10章

    第六章

    刺客安分了几天后，便有心思去看路途上的景，可是看着看着，心里却又动摇起来，因为沿途的路实在是陌生，没有一印象，不知是到了哪里。一不可知的担心又攫住了他，便又哀泣起来。

    石琢拿他真有没办法，只得耐心地问：“阿升，你又怎么了？是那只老鸹吓到了你，还是刚刚窜过去的猴让你害怕？”

    他问了好一会儿，刺客这才断断续续地说：“这是去哪里？我家……不在这里。”

    石琢暗自翻了个白儿，心你自幼是孤儿，难还记得家乡住？这可真是在说胡话了。

    但和疯的人没有理好讲，石琢只得编瞎话骗他，：“怎么不是回家？只不过你离家太久，不记得路了而已。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和，有许多房屋店铺，晚上家家都会燃起炊烟，很的。”

    石琢一番胡扯，是把刺客说得相信了，也是，其实每个人的家乡大概都是这个样，有人烟，有树木，犬相闻，倒也不算骗他。

    石琢见他暂时被哄住了，忙趁打铁，车采了许多野和狗尾草，编成兔、小狗、篮拿给他玩儿。

    刺客手里着一只草编兔一摇一摇，看着兔耳朵不住晃动，觉得十分好玩儿，便嘻嘻地笑了，就像小孩得到一个新鲜的玩一样，看得石琢真想到了市集上就买个拨浪鼓、泥娃娃给他玩儿。

    又走了几天，果然来到一个市镇，石琢向母亲要了几枚铜板，便买了两个泥偶，还买了一包麻糖。

    回到车上，他把泥偶拿给阿升，让阿升一只手抓着一个泥人儿，见他玩得开心，便拿了一块麻糖送到他嘴边，哄：“这是麻糖，很甜的，你吃一块吧。”

    阿升犹豫地看着糖块，像是不认识这东西。

    石琢只得又诱哄：“真的像一样甜，你如果不信，就用尖一，保你喜吃！”

    阿升将信将疑地伸一在麻糖上了，回味了一，看那样是果然觉得香甜，便又用了一，这样左一右一，一块糖很快就去了半块。

    糖块并不很大，阿升的有时难免会在石琢手指上，又又又，让石琢觉得从手指直到心里，再看这人糖的样，觉得真像一只猫。

    在镇上，石琢看到了让他受动的一幕：一个年男乞丐被一群喊着“打疯呀，打疯”的顽童丢石块碎砖，打在上疼得不住哆嗦。石琢见他蓬垢面，上的破衣服就像几块烂布一样挂着，一条肌萎缩得厉害，明显是有残疾。这样一个又残又穷的人，难怪连孩也要欺负他。

    从他那蓬的发间，石琢看到了他的神，那是一恐惧痛苦到麻木的目光，这目光似曾相识。石琢转过看了看正在玩着草人的阿升，不由得想到如果把他丢弃在外面，结果会怎么样？推测的结果让他一阵发寒，石琢转过来盘膝坐在阿升边，像是在守着他一样。

    住在客栈里，阿升摸着床上的被褥，分外喜，这些日不是住在冷冰冰的石室，就是风餐宿，如今能住在正常的房里，实在让他到很舒服放松。

    可即使是这样，晚上熄灯之后，房间里仍是漆黑一片，阿升不由自主竟又梦到之前的恐怖事，半夜时分便惊叫起来。

    石铮披衣而起，想去制住他，石琢却更快一步，已经到了他的小房间里，住了不住挣扎的阿升，正在安他，好一会儿才让他安静来。

    可这时已经有一些住店客人被吵醒了，一个大嗓门的男人声喝问：“店家，你这店难是黑店不成？怎么叫得像谋财害命一样？让人怎么敢睡觉！”

    伙计在外面连连给大家赔礼，又拍打石铮的房门，：“客官，您这里是怎么了？小店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吗？”

    石铮连忙打开房门，来歉：“店家，各位朋友，我带的一个人夜里噩梦，吵到了各位，真是抱歉！我一定约束他，不让他再打扰到列位。”

    其他人纷纷抱怨一阵后也就罢了，却偏偏有个怪气的尖细嗓说：“噩梦会叫这么久吗？倒像是发癔症一样。难是个疯？”

    石铮听他说得如此尖酸刻薄，心暗怒，但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手已无权柄，只能沉住气，不卑不亢地周旋。好在店客们半夜正是最疲倦的时候，因此没有太多纠缠，过了一会儿就都回房睡觉去了。

    石铮回屋一看，见石琢正在喂阿升喝一碗药，余溪站在一旁，显然是他调了汤药给那人喝。

    见石铮来，余溪耸耸肩，：“此地人多杂，他若再闹一场，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不去了。还是让他喝一碗幽梦散比较好。”

    石铮：“七哥所言甚是，后面的路途他也别折腾才好。”

    阿升喝了汤药，这一夜果然没有再闹，连第二天都是昏昏沉沉的。

    石琢有些担心，问余溪：“余伯伯，他怎么没打采的？是不是病了？”

    余溪笑：“傻孩，他这是药力未过。能让他这样的人安安稳稳睡一整夜，劲怎么会小？即使药退了，要恢复过来也得一段时间。不过他今天不是安静的吗？”

    石琢一听，更加担忧，：既然药这么猛，常给他吃会不会让人变傻掉？“

    余溪手拈胡须，：“是药三分毒，药效越，毒越大，幽梦散本来就是对付神智狂之人的药，自然会对有一定损害，但路途上也就说不得了，总不能因为他给大家带来麻烦。“

    接连几个晚上，投宿之后，余溪都让石琢给阿升汤药，石琢虽心不忍，但为了免除危险，也只得这么。

    阿升虽然人疯傻了，当觉却分外锐，直觉地知这每晚的汤药对自己不利，几天之后就抗拒着不肯喝，可每次都被余溪和石琢钳制住去，他虽每天神萎靡，却更恐惧了。

    一个月之后，终于来到南梁的一个繁华重镇——襄州城，石铮想在这里安家。古语云“大隐隐于朝，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如此闹的地方反而更不会有人注意自己，而且儿日渐大，也不能一直让他待在穷乡僻壤，变成一个孤陋寡闻的乡野村夫。

    石琢见阿升已经被药力得脸灰白，连日来又不肯吃饭，十分可怜，便和父亲商量，这一天先不要给他吃药了。

    石铮看着阿升憔悴无力的样，又想到今日听闻今年天北齐已被西秦所灭，料想危险不大，就答应了。

    阿升这一个晚上没遭罪，第二天神就好了一些， 石琢为了逗他开心，就陪他趴在窗前看外面的街景。

    他们住的是一个僻静街巷上的小客栈， 客栈共有两层，他们住第一层。巷虽然安静，倒也有些卖汤饼杂货的从这里经过。

    阿升被石琢哄了一会儿，呆滞的表终于有了些活动。正在这时，忽然有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大步走过来，阿升看到这几个人，睛立刻就直了，石琢只当他是害怕这些佩刀带剑的人，就笑着想拉他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