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之

    宽斜的羽帽遮掩了大半的面庞，他并不开唱，只是拨着怀的黑铜竖琴，但即便如此，那灵巧的舞动和从未听过的旋律，依然使得整个酒馆的听众变得如痴如醉。

    哪怕是本不懂旋律之，从未对音乐兴趣的野佣兵，也纷纷停手的动作，不自禁地闭上争吵的嘴，向着那位优雅的演奏者看去。

    这就是游诗人。

    一曲终了，诗人轻轻颔首，羽帽的边檐挡到他的，在酒馆的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曲之时，他已然起，向着酒馆楼上走去。

    在短暂的呆滞后，听众们纷纷鼓掌喝彩，甚至有几个乡音的农夫或是佣兵大叫着要他再来一首，诗人却仿若未闻。

    酒馆老板清了清咙，对此场景仿佛早就见怪不怪，，利萨先生每晚只演奏一首。要是想再听，就明天再来吧。

    这也是这个神秘诗人与他的约定，每晚的一首曲，抵他一晚的住宿费。

    酒馆的女招待缇娜正站在楼梯，攥着抹布，张地望着利萨走来，在这举止文雅沉静的诗人从她旁走过时，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和他问声好，她已经注意他许多天，从他来到这个酒馆的第一天起。

    他们肩之时，缇娜鼓足勇气刚说一个单词，利萨从羽帽向她侧目而来，那是一双如海般的双眸，如此邃沉静的蓝，莫名地震慑了人类女的心神，让她无法再继续说去，缇娜呆在原地，忘记了一切。利萨微微低，向她打了个招呼，然后他们肩而过。

    只余缇娜怅然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怎么又没说呢？！她咬咬，拼命地责怪自己。

    酒馆木楼二层的房间里，利萨摘宽檐斜帽，墨蓝的发丝撒，在他的双肩上，也他那清俊如海沫般的白皙面庞，如雕塑的五官线条，他怀抱着自己的竖琴，靠床榻，轻柔地拨动，伴着极为轻微的弦音，孤独而低声地唱，这曲音比他在楼弹奏的要妙不知多少倍，却仿佛害怕被听见一般。

    温柔的海浪如鳞，歌声如，在这静谧的蓝故乡，我的人，请摇曳你的裙摆，向我而来吧，向我而来吧

    雄壬低低的歌声，以人类难以辨别的音调，漫地重复着，愈发煽，利萨仰靠向床，结微微动，他的面庞浮现如发丝颜的蓝鳞，隐忍着痛苦地侧过去。

    他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歌唱的冲动，汐在涨，他的族人在狂，这是繁衍和相的时节。

    可他要克制自己自取灭亡的本能。

    海妖壬，在海上渔民，或是渡海的佣兵海盗看来，是一极为危险可怕的族，这些凶残丽的海上女妖，会成群结队地袭击船只，以歌迷惑航向，将落的手生吞活剥。甚至有传言，海妖皆为女，她们的繁衍方式就是与手合，过后就残忍地吃掉他们。

    利萨知，前面那些关于海妖袭击人类船只的传言，这都是真事，在他和他的族人看来，人类不过是可的猎，关于海妖繁衍的后者传言则是无稽之谈。

    雄壬是存在的，诗人伸他的手臂，密的鳞片在臂上现，纤锐的尖鳍顺着手肘延伸而。

    可雌壬会在合后杀死，吃掉自己的伴侣也是真事，这就是，为什么大陆上普遍会误以为，这世上只有雌海妖的原因。

    几乎所有的雄壬，在刚刚成年后，都会在他们的初次求偶，圆月之影的好后，命丧于他们的所。

    海妖的歌，将这歌颂为对的献，无数雄壬歌唱着这代代传颂的之歌，奋不顾地扑向他们残忍的雌同胞张开的利齿红之。

    而利萨要摆脱着可悲的命运。

    游诗人低他的，闭嘴，忍自己鼻腔不自禁的唱，正如他已经克服的多个夜晚，他孤独地小声地哼唱着，蜷缩在床上。

    竖琴已经无以藉，被他扔在一旁。

    自从他走上这一条路，利萨明知，他也将永久地忍受孤独。无人能再听懂他，也无人能与他相伴。

    昏黄的光芒透过窗，拂动他的发丝，利萨慢慢醒来，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在彻夜未眠后，又睡到了黄昏。冷血的海妖胃不大，他从林狩猎到的野兽还在他腹有着温的温度，他并未到饥饿，利萨洗漱换衣服，一如既往地准备去赴约，行自己的表演。

    演奏和歌唱是壬的天赋，利萨发觉，没有哪个族，会比海妖更适合成为一个游诗人，只是他的女同族们沉溺于杀戮的快乐，不愿上岸，而男壬皆因他们残忍的婚姻传统英年早逝。

    而他将游遍大陆，总有一天，让世人皆知，壬的歌。

    利萨微微的笑容，上门边的羽帽，走酒馆的楼梯。

    就在他走楼时，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楼已经有了弹奏琴声和轻柔的歌，撩拨人心，柔和曼妙，利萨一步步地走去，在遮挡的木条渐渐移开时，他看到人们的焦，所有听众屏息于此刻，无法移开他们的目光。

    利萨同样如此。

    在人们里，那位在桌上轻着舞动的少女，是如此的丽，银蓝的发丝随着她的旋转而飞扬，腰间的铃铛随她的扭动而作响，她的魅力如难以抵挡的海浪般将所有人吞没。

    而利萨在一阵火的窒息受到，那是一只雌的壬。

    与他不同，在酒馆的烛火，她仰起脖颈，肆无忌惮地柔声歌唱，纯洁而魅惑，上的蓝纱如雾，也如她的尾鳍，如海致命的毒母。

    利萨看见她裙摆一晃而过的雪白大，海妖之不会被同族的迷雾幻术所欺骗，他很清楚那是一条满如海宝石般浅蓝鳞片的曼妙鱼尾。

    人啊，请向我走来。

    在纷飞摇曳的银蓝发丝，纯洁无瑕的面庞转过来，她的指尖划过歌唱着的嘴，目光穿过人群，毫不掩饰，又勾引地望着他。

    利萨却在片刻后低，羽帽遮掩神，这平日里炙手可的游诗人安静地走向酒馆老板，向他要了一杯酒，老板还在乐呵呵地看着这丽的舞女表演，半天才给他反应。

    看到诗人脸上忧愁的神，老板大笑，朋友，难你会为此嫉妒吗？他当然看来，那舞女夺走了所有人都目光，包括诗人的忠实听众。

    可是男人们就是喜人，这没得改，他的酒馆生意又要大涨，老板笑得合不拢嘴，放心，今天的房费，还是给你免的。

    利萨只是叹了气，并不作声。

    在喝一杯酒后，利萨从后门离开了酒馆，魅惑的动人雌歌在酒馆回响，他则一路顺着漆黑的海港走，冰冷的海没过他的双膝，利萨仰首叹息，受着在海包围归宿般的放松，即便已经时间没有接海，壬还是在回归的那一刻本能地熟悉了游动的方式。

    他绕过码的人类船只，来到一片暗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