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苏氏本也想来的，但林桀既说了他去送汤药，她作为嫂嫂，也不好再言。本来就是未订婚的男女私见面，人多了围在一边，小姑羞涩，反倒是不。

    等到林桀送陆峥来，苏氏已经在外等着了。

    她见陆峥脸比来时轻松，想着应该是见了林，和她说上话了。

    陆峥在台院有资历，又能服众，为人刚正不结朋党，就算两家结亲，也不会碍着其他人的，还能给丈夫给官场上一些助力，实在是番事。苏氏心里一通盘算，已将陆峥暗暗当作自家小姑夫了。

    一路上，大分时间都是苏氏在同陆峥寒暄，她笑：妹妹一直在闺，一人烦闷，才会一直没好，陆大人要是得空，多来才好，夫君也总念着和您棋呢。末了她又看向林桀：夫君，你说呢？

    林桀像是在梦忽然被醒般，愣了，对着陆峥期待的目光，怔然：夫人说得是。

    陆峥也有心多来看林，只是碍于俗礼，不想唐突失礼罢了。这有了林桀首肯，便是八分难都去了，他又有心，以后再见到林只是时间问题，当即了几分欣喜，说：贤弟不嫌弃，那愚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一路上，林桀都是沉默的，脸上没什么表，苏氏频频看他几，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几人叙话到了林府门，陆家的车已等在外。

    苏氏笑盈盈送了陆峥去，临走时还让人包了茶叶一起，算是一来往的心意。

    陆峥心念着林，也不在意礼轻重，笑着接过，上了车回陆府了。回去路上，他只觉得浑轻快，林没事，太好了。林家上上都对他十分迎，想必林应该也是意他的吧？

    这样想着，一意气萌发在心，仿佛年轻十岁。他十分激动，等到了家，陆峥直奔老母亲房，已经想着要去林家提亲了。

    陆峥母亲王氏生他晚，她年轻时不好，所以到了后来就吃斋念佛。

    佛堂里烧着香，满室的香烛味，空的，只有供桌上放着瓜果，显得不那么寂寥。

    陆峥走到母亲边，喊了一声：娘。

    王氏如今已经快六十了，神志昏昏，时而清醒，时而如聋一般。

    陆峥叫她，她不应，念念有词，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王氏从十二年前开始就吃素，每月十五买了鱼去放生，后来走不太动了，叫让人去的。

    如今她吃穿一应简朴，上只留着当年陆峥父亲送她的钗环，其余就是一件靛蓝褂，手里拈着佛珠，整个人如同不在红尘，看得陆峥一阵心酸。

    他又叫了一声：娘，晚娘走了两年了。儿如今遇到了心仪的女，想娶她回来续弦。

    王氏依旧没有应。

    陆峥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他来十次，母亲能有一两次神志清醒，已经是上天恩赐了，有时王氏连他也不认得。

    当初他娶了第一任妻晚娘，王氏就一直不能满意。晚娘低，又一直没能给陆家生个儿，很是受了王氏一番磋磨。晚娘又不是个豁达的，她细微，心暗暗怨着王氏，成了一块心病。

    到了后来，妻病死了，母亲也老昏不识人了。陆峥心叹世事无常。

    她是好人家的女儿，从前未遇良人，过了几年苦日，儿想接她回来，以后对她好。

    王氏念经的声音终于停了，可似乎也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睁着浑浊的，愣愣看着木鱼。

    母亲，您也会同意的吧？

    王氏闭上，继续念起经来。

    陆峥叹了一声，母亲已经老了，他也不想她再劳。

    他朝王氏拜了几拜之后，准备去请族有威望的女眷去林府说亲，实在不行，找有名气的媒人也行。

    兴冲冲了门，陆峥忽然又想起，这样直接提亲，是不是太突然？

    女名节珍贵，他不能贸然这样，若是她还没想好，他这样去了，岂不是害她遭人笑话？

    想了再想，问了边的人，陆峥决定再等一段日。

    自那日后，林待在府，时常就能收到陆峥送来的东西。有时是些心吃，有时候是书画琴谱，都是以客人的名义往整个府上送的。

    他来林府很多次，只是很少能真正见到她。她就住在边的那座院里，烟朦胧，像是一幅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写意画。

    陆峥来林府上客的时候，也试探起林的风。

    苏氏捂着嘴笑：陆大人这样有心，妹妹自然是兴的，只是女羞涩，有什么心事，也是不好开的。陆大人莫要见怪才好。

    陆峥又看向林桀，林桀是她的兄，其实才是真正有话语权的人。

    林桀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眉微蹙，那清冷从容的面目难得有了裂隙。

    陆峥又问了一遍。

    林桀这才垂眸，了茶，淡淡答：夫人说得不错。

    陆峥这才放心来。

    他偶尔觉得林桀的态度有些微妙。

    林桀频频邀请他去府上客，可每当他问起林，林桀似乎总在神，目光透过窗帘不知望向何方。

    当陆峥以为林桀不同意的时候，林桀却又总是给他肯定的回答。

    这天几人在院喝茶叙话，陆峥等了许久，依旧不见林来，心微微失望。等到要走的时候，陆峥悄悄将林桀拉至一旁，酝酿许久，方开：贤弟，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说着，他从怀取一个致黑檀木盒，递给林桀。

    林桀不知何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年轻女佩的翠步摇，样式十分讲究，给谁的不言而喻。

    陆峥赧然：其实，我意令妹许久。那天在街上看到这支步摇，就想送给她。不知贤弟觉得如何？若是唐突了，便当我从未说过此话。

    林桀手着那步摇，失神良久。

    陆峥瞧着林桀的脸，继续：若是贤弟愿意，请帮我将此转给她。

    林桀沉默半晌，关上盒，说：好。

    当天午，苏氏的娘家来信，她一母同胞的要临盆了。

    苏氏思念家人心切，便想着去那里住两天，同林桀说了，等林桀，苏氏当晚就收拾了东西走了。

    林桀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别的，苏氏走了，他的心一轻了许多，仿佛少了桎梏。

    秋日天黑得早，他还没用晚膳，就到园走走。重重，沾了衣角，他远远地看得那边的秋千上有个人影坐着。

    等走得近了，一看，果然是她。

    林背对着他，一个人静静坐着。天已黑，四周静谧一片，只能听见秋虫声。

    他缓步走到她后，握住她的肩膀：娘。

    她没回，但从声音听了是他，于是慢慢把靠在他上。

    阿兄，你不跟嫂嫂一同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