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的攻击都是朝着路迎酒去的，他伤得很重，白衣被染得血红。
敬闲搀扶着他，踩着及膝的雪一步步向前。
所经之
，皆是鲜明的血痕。
一路且战且退，足足过去了三天三夜，才好不容易寻到了一隐秘的
。
他们躲
里
，生了火。
路迎酒很虚弱了，全靠惊人的毅力，才没有失去意识。
他靠在同样伤痕累累的敬闲
上，呼
缓慢。
敬闲毕竟是鬼怪，对疼痛、对致命伤的忍耐程度，都远超于人。
他心急如焚，暴怒、愤恨、担忧与难过混杂在一起，最后只能
握住路迎酒冰冷的手，低声说：“你就留在这里，我去把它们全
杀光。”
路迎酒无声地笑了。
——这
时候，他竟然还能笑得如此坦然与自在。
他说：“没关系的。”
敬闲还要说话，路迎酒却轻抚过他的侧脸，又说了一次：“没关系的。我知
，我肯定会死在这里。”
“敬闲，我之前说过人鬼不能相恋，但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总会有某缘分、某跨越了岁月的
，会指引着
人找到彼此。等到他日，你见到你的心上人了，可要好好告诉他。”
“……”敬闲愣怔片刻。
一句“我的心上人就是你”卡在嘴边，还未来得及讲
，外就是一阵杂
的脚步声！
侍从又来了！
敬闲猛地站起，往外看去。白茫茫的风雪
，一双双猩红
的
眸快速
近，比兽群更癫狂，比雪崩更来势汹汹。
他眸杀意沸腾，暴怒之
，周
气缠绕，指甲尖锐如刀刃，一闪便冲了去！
杀神的本质彰显得淋漓尽致。他不知疲倦地厮杀，掏了一颗颗灰白的鬼心，踩爆了一个个颅，乏力时便随手扯过一个侍从，尖牙咬破它的
，渴饮鲜血。
而侍从永无止尽。
他只是个没诞生几年的神官，这场战斗对他而言，还是太早了。
敬闲上落满伤痕，甚至
了森森的白骨。
然而一想到路迎酒，脚仿佛又多几分气力，支撑着他继续战斗。
就像是数年前，敢靠近那山的厉鬼，尸
被他堆成了小山。如今敢觊觎他领地的人，不论是谁，都必须死在他的手上。
再快
，再快。
以路迎酒的伤势，撑不了多
时间了！
就在他不知第多少次，脚摇晃，又重新站起时，后传来了异动。
是符纸的波动！
华丽的阵法在风雪现，金光
转，刺破霾。
这阵法看得熟。
敬闲短暂地停步伐，犹豫两息，反应过来了：这是……这是通往鬼界的阵法！！
路迎酒这是想去鬼界！
他睁大了眸，飞而起，然而为时已晚。
黑的雾气转瞬覆盖雪原，黑压压好似末日，其传来了万鬼的嘶嚎！
而路迎酒一白衣沾血，站在雾气的正，像是一刻就会被吞没。
风雪落在他的肩，落在他好看的眉，而后是无数狂舞的鬼手，是百万张狞笑的怪脸，是万劫不复的无间。
像是一幅诡异的画卷。
隔着飘雪，他遥遥与敬闲对视。
目光也是平静又坦然。
——这一刻，敬闲明白他的意思了：路迎酒宁愿只前往鬼界之门，也不愿死在侍从手上，更不愿拖累他。
他要去挑战未知的命运。
而不是接受宿命。
侍从们反应过来，尖啸着、涌动着朝路迎酒扑过去！
而路迎酒朝敬闲一笑。
眸带光，笑得眉弯弯，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告别。
“……再见。”他无声地说。
然后路迎酒转，毅然决然地踏
黑雾。任凭敬闲如何叫喊，如何伸手去够他的衣角，都再看不到他的背影。
阵法消失了。
黑雾随之散去，鬼界之门轰然关闭。
侍从们失去了目标，僵
地转动脑袋。
几息过后它们原地消失了，仿佛
本不曾存在。
浩大的雪地，只留了敬闲一人。
这天，他独立于夜。
心像是有一
大的
渊，空空
，任凭寒风再怎么呼啸都无法填满。
也不知多久之后，他从
咙了一声悲鸣，像是一受伤的、被遗弃了的野兽，哪怕是最铁石心
的人，听到也会动容。
此后……
再此后的百年，便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他杀百鬼，战府，狠戾且嗜血，从不曾手
，鬼界上十八层响彻他的名讳。
老鬼王被他斩颅，神官们冲他俯首称臣。
敬闲一遍遍地前往人间，寻找路迎酒的踪迹，却最终无果。
着华丽衣衫，独坐在殿堂之，鬼怪黑压压地跪了一片，而他眺望极远。
修的手指，轻轻叩击椅。
和人类不同，鬼怪的执念是很纯粹的。
因为纯粹，所以念念不忘，所以永恒不死，是他生命唯一的光。
若真的有来世，若真的有重逢……
他要告诉路迎酒，自己的心上人从来都是他。他要握住路迎酒的手，护他一世周全，直到落雪白。这份灼
又纯粹的意，永不会随岁月褪。
他要弥补一切的遗憾。
……
海浪拍击桥墩，碎成了雪白的
。
走
灯在脑闪回，路迎酒想起了一切。
腹还
着那把刀，而此时，冰冷的手脚又涌现几分气力。他不顾锋利，一手抓上刀，狠狠一折，刀刃铿锵断裂！
刀锋划破手指，他满手鲜血地拿着断刃，回利落地割断了侍从的咙。与此同时，伤
在请神的力量快速复原。
黑兽嗷呜嗷呜，一瘸一拐地冲上来，咬死了几个侍从。
路迎酒摸上它的大脑袋，目光看向桥。
大桥之气涌动，鬼界之门无声地等待着，似是邀约。
“只有一个机会了。”他摸过黑兽的
，“就像是以前一样。”
黑兽并不明白，歪了歪脑袋，温和地看着他。
“上一次我就死在了鬼界之门。”路迎酒低声说，“不知这辈
，我能不能有步呢？”
他知自己几乎是必死。
全盛时的他，失败的概率都在九成九以上，更何况他已
疲力竭、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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