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愿 - 序章（自残）

    序章

    宁国都城大兴，已经是灯火阑珊的夜，皇一片静谧，值夜的人也都昏昏睡。

    唯有一间偏殿还着明灯，一个玉立的青年男负手站在殿的影里。他穿着朴素，却掩盖不住浑的风华，只是看起来过于瘦弱，前还蒙着厚厚的白纱布，想必有着疾。

    这个男便是宁国的七皇百里徙，亦是明日要正式登基的宁国新皇。

    虽是皇，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百里徙从未得到过哪怕一日的皇的待遇。前半生的大分时光，他都是敌国人尽可期的隶、质。世上没有一折磨人的方式是他不曾验过的，二十多年屈辱不堪的时光把单纯善良的少年变成一个残酷嗜血的储君，这一路上他的双手沾满鲜血，敌国那些侮辱过他的贵族，自幼抛弃自己，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工利用的父兄，这些人统统都死在他的手。

    明天就要登基了，此刻大仇得报，心愿已偿，他应当到满意了。可是百里徙现在只觉得毫无底气，雨夜里他浑的旧伤更是折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即便将要贵为九五之尊，百里徙依旧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无助的隶少年，时时刻刻都觉得不安与恐惧。

    “徙……你怎么还在这里？”偏殿的门被推开，一位容貌秀丽华贵的女走来开问，她正是宁国的柔吉郡主，亦是百里徙的王妃。一个时辰前她与百里徙一起在寝殿里睡，被雨声惊醒后，却发觉枕边人已然消失。

    她知百里徙会在这间偏殿里，就像她清楚，百里徙与她成婚别有所图。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接受了百里徙的求亲，在柔吉心，百里徙永远都是当年贸然闯上她比武招亲擂台的那个青涩少年。

    这间偏殿，也是当年百里徙在被禁的地方。那年他与当时的皇帝父相认，却被嫌弃了，被当作疯禁在这间福泽殿里。

    柔吉看着面前百里徙的背影，他的写满隐忍不发的痛苦。与他成婚相伴几年，她慢慢看清，这世间，除了那个叫朔月的女侠客，没人能够与百里徙靠近哪怕一半。

    百里徙听柔吉的声音，却没有回，淡淡：“郡主先回去吧。”

    柔吉没有说话，提着灯笼转离开。淅沥的小雨笼罩着她的，一阵夜风过，柔吉打了个寒战。

    百里徙听着她的影渐行渐远，只觉得浑突然无力起来。他慢慢坐，掀起左边的袖，过一截细瘦苍白，却伤痕累累的手臂。

    他用右手缓缓抚摸着那凹凸不平的肤，突然不知从哪里拿一只匕首，在左手臂割开一的伤。

    他仿佛不知疼痛一般，不停的割一血痕，温的鲜血顺着手指落在地，染红了他衣袍的摆。

    只有被痛楚包围，他才能受到自己的存在。

    “你想什么？”脑海传来冷的质问。为了复仇，三年前百里徙自愿在不周山让这只邪昼迟附了。

    昼迟绝非好心替他复仇，几年来百里徙的意志一直在同昼迟争斗着，不允许昼迟彻底占据自己的。

    他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这是我的，与你无关。”

    “不愧是要登基的人，一也不像当初来求我的那个样了。”昼迟怪笑。

    他的名字，是母亲起的。朔月教他念书时，念到庄的逍遥游，里面有一句“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想必母亲是希望他一辈有如大鹏一般无羁自由，只可惜这辈他一天也不曾得到过所谓的自由。

    就算是母亲，也会厌恶现在肮脏的自己吧。

    百里徙听着鲜血的淌声，意外获得了短暂的平静。二十多年来的前尘往事，一一在他脑海里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