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像家

    陈盈盈退了回来，恶狠狠地说：喝！她倒了一大杯，仰便一鼓作气地全喝了，颇有些英勇就义的意味。

    喝完了，她转还想对陈维新说些什么，第一个音节还没发去，便被卡在了半空。刚刚他站的位置空空如也。

    陈盈盈有些生气，侧向他的房间看去，在看见门上透的灯光之后，顿时就消气了，只觉得莫名的安心。

    他不在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屋空的；就像小时候偷穿妈妈的裙，衣领全都耷拉来，走起路时整个衣服都一晃一晃的，风从四面八方，席卷她整个。

    所以陈盈盈宁愿待在院里，至少那里有离自己很近的虫鸣声，风树叶的沙沙声和时不时传来的邻居家的狗吠声，她还可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样让自己的周围一都闹了起来；更何况，她还能在捕捉到他回家时打开车库的第一声。

    上了几节台阶，陈盈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走了来，渡步到陈维新的房门，抬手敲了敲门。

    来。里传来低沉的男声。

    此时陈维新正靠在床看资料，骨节分明的左手托住文件夹的外壳，右手搭在床边，她来的时候，他左手一握，合上了文件夹，把它搁到了床柜上。

    陈维新注视着她，等待陈盈盈开。她有一双圆圆的杏，瞳仁里像是泛着光，和别人对视的时候，很容易走别人的目光，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陈盈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两眨了眨，说：这周五有个二家动员会。

    我知。

    她的指绞在一起，在他的注视有些难以开，随后躲开他的目光，视线飘向窗外，说，这是二分班以来的第一次家会。

    我知。

    那你，能不能陈盈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声若蚊呐，让，何叔去替我开

    之前的家会，都是陈维新亲自去替陈盈盈开的，除了他之外，谁去她都不依。这次却一反常态，要换成何叔。何叔是陈维新替陈盈盈聘请的接她上学的司机，从她这个家起就一直跟在她边，已经有五年了；他有四十，为人忠厚老实，话也不多，陈盈盈很信任他。

    嗯？陈盈盈只觉得投在自己上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能不能让何叔去开家会？她鼓起勇气又提音量说了一遍。

    陈维新皱了皱眉，为什么？

    因为二生没有一生那么好骗了。陈盈盈抬了一个算不得理由的理由。

    陈维新没有接话。

    陈盈盈不敢看他，低继续解释：你看，你还这么年轻，本就不像我的家。

    我三十岁了，还算年轻吗？陈维新反问。

    陈盈盈把指松开，又再绞到一起，复又松开，才抬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不老。一也不。所以比起你，何叔更像我的家。刚好现在是二分班以来的第一个家会，以后只要何叔都替我开，你就不用再了。

    陈维新应该觉得如释重负。因为他可以不必再面对给他名片的家，不必再听讲台上那些所谓名师对家们孜孜不倦地说教，不必再勉为其难地为席家会而推掉重要的会议，更免去了那些虚乌有的报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

    他是该兴的。

    陈维新敛眸，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就在这个空档，陈盈盈弯腰凑近，灼的呼在他的脸上游移，像是个十足的恶作剧，好不好？

    虽然陈维新抬眸的时候表并没有丝毫波动，但陈盈盈还是地捕捉到了刚刚看见近距离的自己时他一闪而过的绪。只是，那绪像是随风而过的柳絮，她耐心地守候在原地等待时机，却让还是被它逃离，握的手心里只剩一丝绒；白的绒是柳絮存在过的证据，却已再也无法让她知晓那柳絮的形态。

    陈维新黑的眸不见底，只给她回了一个字，好。

    看着他不为所动的样，显然自己的恶作剧还是没有得逞，陈盈盈有些脸红，她假咳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即离开，也不回地说，晚安。

    晚安。他的声音格外平稳。

    关上了门，陈盈盈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楼梯上，而后，才靠在扶手上，近乎微不可察地，叹一气。

    门的世界，陈盈盈许多次，却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

    所以，她只得永远被关在他的门外。

    这一扇门的距离，究竟她需要摸索多久，才可以走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