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杨

    《史记      张仪列传》里说：众铄金，积毁销骨。

    事实证明，单独的个在遮天蔽日的浪里，是很难力挽狂澜的。

    那天早上他们其实并没有聊多久，只是问清楚了大概的事实。

    当然他自己和江映桥都闭不提他们上过床的事。毕竟他俩在人前还是很规矩的，就算是谈恋，最多也就是拉个手，搂一胳膊，看起来非常有分寸。就算被有心人看见，也不至于传得太难听，得以保存一丝面。

    也许是登门那天被暴怒的何牧云吓住了，何二叔并没有立刻把闲话散播去，给了江家一时间准备。

    说是准备，只能算个聊胜于无吧，可是江叔也的确是尽力了。

    刚一开学，他就让何牧云以三学期需要抓学习的理由，申请学校的宿舍。照理说宿舍都是给外地学生的，可是何牧云况特殊，理人员还是批了一间八人宿舍里的空床位给他。

    至于江映桥，自然是一开学就回去住校了，周末也很少再回来。对外说起来，是宁大的人类学系跟英国的大学有换生项目，她早提过想去英国看看，因此收心准备申请去读一年。

    江校在家里把话说得很清楚，这样的安排，只能是亡羊补牢，寄希望于保护两个孩的名誉。至于事最终会怎么发展，没有人能说得好。

    他也很坦诚的把事分析过给何牧云听，二叔的目的就是制造舆论，不让江家手何牧云的任何事。只要何牧云去讨家产，只要江家替他说一句话，那么就是江家图谋不轨，江映桥为了钱勾引他。

    何二叔，果然龌龊得直白。

    事真正发酵起来，是在开学以后的几个月。

    二叔自从被他揍了就再没消息，让何牧云觉得这事儿可能就这么过去了。他既然已经开了不要家产，兴许他二叔就放弃了搅事的念呢？

    后来想想，刺激到他二叔的，应该是他跟老师讨论报志愿，最后选了工商理的事。

    他一门心思要去宁大，什么专业无所谓，所以他想问的是到底什么专业能保证他可以宁大。老师们却不这样想，他们跟江校想的差不多，都鼓励他读商科，有的说读金，有的说读工商理，也有的说可以考虑经济学或者市场营销。

    他选工商理，是因为宁大主要是建筑和社会学厉害，工商理这几年才开，分数线相对要低一些。正好大家都觉得他要继承家业，读工商理再合适不过。

    君坦，小人戚戚。他问心无愧，可是二叔却觉得这是他要夺产的前奏。

    没有人知他二叔是从谁那里打听到的这个决定，在和煦的风里，言像是四散的杨一样，被风得满城飞絮。

    最早是某天晚上在宿舍里，其他几个人排队去洗澡了，平时睡他铺的蒋青突然坐在他桌沿上，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喂，你小可以啊，敢泡校的女儿，近楼台是不是啊？

    他像是觉得只用语言无法表达心的暧昧，还特地上了嘿嘿嘿的猥琐笑声，你俩搞过没？

    何牧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起了他二叔年初的夜访，还有江叔后来代他的话，人心大多是愿意看面人家丢脸的，更何况是小儿女的私事。将来要是有一天，你要住嘴。

    住嘴，很容易的。

    何牧云本不用说什么，他只是抱着手臂坐在那里冷冷地盯着蒋青看，就足够吓得他闭上嘴笑两声，试图落荒而逃。

    跑什么？给我回来。何牧云冰冷的声音断了蒋青的退路，说吧，怎么回事？

    哥，云哥，你别上火。蒋青陪着笑又了回来，哎，你看你这也太上了是不是？一天天的在这儿学习，错过大新闻了吧？哎呀也没什么呀，都夸你呢，夸你呢。

    夸我？何牧云靠在椅背上，斜着睛看他。

    这不夸你有本事，泡到了江映桥嘛！哥几个可羡慕死你啦！好家伙，江映桥多漂亮啊！当年卫枫当了那么久的狗，人家本不为所动，原来搁这儿等着你呢？你俩啥时候好上的，说来听听？兄弟可太羡慕你了云哥。

    蒋青简直瞬间上，不知是真的羡慕还是单纯因为怕挨揍。

    不是外都传遍了吗？你倒是给我说说我俩啥时候好上的？何牧云不松。

    为了江映桥，至少这一他得到。

    唷，不知啊，哎呀外说什么的都有。去年咱们年级不是上宁大参观吗？说步桥巷的吴佳逸看见你俩在学校里牵手来着。她不是也在宁大么。

    只是看见牵手了，那还好。

    还有呢？他又问，想多打听儿消息。

    没了啊，就这。蒋青缩了缩脖，又带着暧昧的笑容凑近了，云哥，就只牵手了？兄弟可不信啊，就冲你这相，什么妹不是手到擒来啊？

    何牧云很想一拳把这人揍死，但是他还是在心里转了转才开：蒋青，我问你，你们觉得我凶么？

    啊这云哥，你别问我这个啊。这你让我怎么说啊。

    哦，不敢说是吧？我这么告诉你吧，你们认识我跟江映桥这么多年了，见我跟她说过一句重话吗？

    蒋青这个二愣居然还真的仔细想了想，才肯定地说：真没有。

    我这么凶，都不敢跟她讲重话。你觉得我除了拉一她手，还敢什么？

    我草，我映桥这么厉害？

    哪儿来的二愣，这就叫上映桥了？

    还不待何牧云回答，二愣又自己接着说：也难怪，又漂亮又是学霸，凶一儿也正常。再说了，咱们男的，那什么，得多尊重女朋友么，是这么说吧，云哥？

    何牧云还是没说话，任由这个二愣继续脑补。

    蒋青很快总结：云哥，是条汉，果然除了脸还是很有儿东西么。难怪映桥看上你了，咱们讲的是真，对吧？我草，你俩可真他妈人。

    行了，何牧云郑重地说，别他妈传了，女孩儿还要人的。

    然而学生们不传，并不代表大人们就不传。

    有的时候，貌岸然的闲人们的，可比生们要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