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工作的小区回到家，骑自行车大概是一个小时。途经一家超市，他停
车，边走边把大的手提袋折好，
袋，走
超市。
这也没什么例外的，我跟踪他去过两次，他在白班结束，会去超市逛一逛，买一些蔬菜，第二日他是上晚班，他将有一整个白天都待在家
，需要
东西吃。
这个时间，超市的蔬菜已经蔫了，失去了鲜
的颜
，价格只有早晨的一半。有些老太太会专门挑这个时间来买打折的蔬菜，他混在这一堆老人，挑挑拣拣，将那些成还过得去的装塑料袋，过称，最后去收银台结账。他每次只买蔬菜。
超市门
是一个广场，有许多卖各
小吃和夜宵的摊贩。我在这里等他。他慢腾腾地走
来，手提着的袋
底在滴
，
端有一截青葱冒来，鱼的尾
也
在外面。那条鱼还是活的，尾拍打个不停，不时反
着一细碎的亮光。他今天买了鱼，这倒是新鲜事。
在离超市门最近的那个小推车旁，他买了一碗冰粉，坐在
坛上。
他将冰粉上面的山楂、生碎、
拨开，用塑料勺舀了一勺，送嘴，抿了抿，吞去。一直等到冰粉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吃里面的小料，他每次只舀一，吃得很慢。我猜测他是想延
这难得的享受时间。跟踪他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冰粉，他连一瓶都没买过。五块钱一碗的冰粉，这似乎是他了不起的享受。我心里一阵鄙夷不屑。他心无旁骛，好像周遭的什么事
都不存在一样，那吆喝着卖气球玩
的妇女，那摆着吉他唱歌的年轻人，那抱着一个大箱喊着“
奖”“奖”的年男人，他们周围都围了一圈看
闹的人，但这些事都和他无关。他只剩吃冰粉这件事。那一脸享受的表让我怒不可遏，我想冲去，打掉他手的冰粉，看他是否还能这样的表。
我妹妹喜
吃，也很会吃，我爸妈从小给她买各昂贵的零
。她吃东西时专心致志，不时分神评几句，风趣幽默，惹人发笑。看她吃东西，我的心变得很好，并且很有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一吃就吐，吐完脸发白。一个女孩因为他饱受
心的折磨，他凭什么还吃得这么开心，他
吗？
他重新骑上车，我跟着他走上一段坑坑洼洼的路。他住在城郊结合
，那里的房无论是新建还是有一定年岁的，都破破烂烂。它们颜暗淡，无规则地挤在一起，就像城市里一颗
大的
瘤。之后，又迅速向周围绵延开来，像癌细胞扩散那么疯狂。我喜宽阔净的街
，
大明亮的建筑，茂密又整齐宛如一队队卫士的行树，我讨厌
前这个丑陋的东西，如果给我一把手术刀，我会剜掉它。我也讨厌前这个人，我想剜掉他留在我妹妹生命的痕迹。
我不必向前走，就知他家里是怎样，我曾趁他上白班时，撬门去过。他租住的房间十余平，墙灰剥落，天板上因为渗，石灰都泡
了，膨胀着鼓起来，一丑陋的迹宛如密集的蛛网。房间里一张单人床占据了大半地方，床的旁边是一张桌，正对窗
。笔筒放在桌边缘，几个草稿本靠墙堆叠着，最上面一本还有油渍和渍。草稿本面，压着一本翻烂了的盗版武侠书，封面掉了，
页脏兮兮的，页边缘向卷起来。我嫌恶地翻了几页，细如蚊蚋的字挤满了纸面，看得我睛一阵阵发
。我站了一会儿，汗
浃背，这里却连一个空调都没有，桌旁边摆了一个立式电风扇，房间显得更
仄了，转都难。整个房间最净的地方是窗对面的那面墙
，贴了那廉价的淡黄墙纸，墙纸上，用透明胶贴上一些照片，我靠近看了看，照片里的人都是他。这些照片都很新，过了塑，看上去是最近才拍的，好几张照片里，他穿的都是同一件衣服。
我不想再去那个又脏又
又差的地方，没有继续往跟。今天和之前过去的五天一样，他没有任何让我意外的地方。
一周前，在我爸妈的迫之，我妹妹不堪压力，终于把这个男人带到了我家。本来这事没什么可说的，他就是个
犯。趁我妹妹喝醉了，尾随她，把她带回了家，两人发生了
关系。这事发生在去年她放寒假的时候。回想那段时间，我找不到任何异常，妹妹把我们瞒得密不透风，来年
天，她和往常一样去异地上学，如果不是她肚里多了个，她会一直瞒我们去。怀
让她彻底慌了，她不知怎么办，在我们的羽翼，她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短暂的人生一帆风顺，她没法
理这件事。有一天，当她意识到自己怀，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她小心翼翼地
上宽松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肚还是一天天地大起来，她
社
，一直和同学朋友保持良好的关系。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异常，她去上课、去图书馆、去堂，都刻意摒弃她们，独来独往。室友们不明所以地被她伤了心，抱怨着在背后说她孤僻，变了个人，她听见后，躲在被窝里哭。那段时间，她白天
神恍惚，晚上夜不成眠，
发大把大把地掉，她说那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日。我心如刀绞。
我心疼她，心疼之外，是愤怒。我几乎无法想象一个
鄙的男人把丑陋的
放我妹妹
里的形，那画面让我发疯。如果杀了他能当这事没发生过，我会毫不犹豫抓起一把刀
他。但是妹妹的态度让我疑惑不解。
我原本以为妹妹是恨他的。
她刚回到家那天，只说自己怀这件事，并不说那个男人是谁。我们三个围着她，她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端坐在沙发上，
得笔直，看样是怎么也不肯说来那个害她至此的人。一向温和的父亲气得摔桌，母亲泪不停地往掉，看起来苍老了十岁。我们整整对峙了五个小时，她瘦弱的肩膀才动着坍塌去，她说，一周后，她会带那个男人来见我们。如果我们再她，她就去死。母亲抱着她哭成一团。
她果然把那个男人带到我们面前。我无法描述我当天的心，那是怎样猥琐不堪的一个男人啊。甚至在这场合，他都没穿一件正式的服装，而是穿着那似乎永远不会换来的工作制服。他光四瞟，有时候看向妹妹，有时候看向我，目光里绵绵的，但是偏偏藏着钩，像一条着涎掩藏着自己凶恶本的狗。我知，他打碎了母亲所有的幻想。母亲原本还想着，假如那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妹妹也喜他的话，那就将错就错，让两人结婚算了。
父亲跌坐在沙发上，脸铁青。我机械地问他是不是和我妹妹发生了关系，他就像被老师回答问题的小孩，急急地说“是”。我问他事经过，他只说，喜我妹妹，没有忍住，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我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妹妹拦住了我，说当时虽然她不愿意，但是发生那件事之后，他对她很好，所以，她已经原谅了他。妹妹恳求我们放过他。
那一刻，我如遭雷击。
我被从小捧在手心的妹妹背叛了。
我不知到底该恨谁，我恨他，我甚至恨起了妹妹，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这么不要脸，为什么喜上这个你的人，为什么要这样……伤我的心。杀了他，杀了他，我脑里无数个念在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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