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三）

    星澜阁外围的院着桃树，几盆刚从房搬来、开得正艳的玉兰缀其间，光是院的布置就看得来颇费心思。

    阁楼整是一栋三层的小楼，门第一层是待客的正厅，家摆设典雅致。第二层则是专门布置成琴室的书房，其的古琴名品足有五六台之多，光是数得上名号的琴便有三台，大名鼎鼎的绿绮和绕梁都在其列，这对于明面上寄居于王府的琴师来说，实在太过珍贵。

    陈初婉就住在星澜阁第三层的卧房，起居的室装潢与权贵姑娘家的闺房无异，金玉锦绣、榻香枕。

    她放手的琴谱，居望着窗外随风瑟瑟的桃树枝叶，有些神。

    她住这方阁楼已有五日之久了，除却在珍馐楼的那一面，再没见过他。

    日影从东边慢慢攀升到树梢上，陈初婉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木质楼梯上传来小丫鬟咯吱咯吱的踩踏声。

    初婉姑娘，王爷遣人来递话，传您去书房问话。

    陈初婉的指尖动了动，缓缓站起了。

    越往前院走，一路上的景便由婉转致变为了严肃规整，可以看院打理的人用了不少心。

    到了书房院，她看见了王府的总正平守在正厅门前，正面复杂地看着她。

    陈初婉对他福了福，脚步顿了顿，才跨过了厅的门槛。

    姜绍钧端坐在太师椅上，听见来人的声响，目光直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从抬脚跨过门槛，到碎步走到他面前，最后轻盈地福礼。

    民女见过王爷，王爷安康。

    姜绍钧眸光沉晦暗，只是这般一言不发地坐于其上。若是普通平民百姓，早被这份压力震得忐忑难安，她的面上却是一派沉静。

    你的琴，是和谁学的？

    男人清冷的声线如玉石，碰撞在冰上，带一暗沉锋锐之。

    回王爷，民女的师傅是一位游方各地的琴师，姓岑，如今已不在京。陈初婉帘低垂，声线低婉地回。

    上首又静了良久，她才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上的帕，是你自己绣的吗？

    这回她停了停，面却无分毫波动，平静地答：是的。

    姜绍钧的眸底愈发幽沉，忽而他搭在紫檀木桌上的手指关节曲起，敲了敲桌面上平铺着的白纸，沉声命令：写几个字。

    他这几日细细查过她的世，并无可疑之，完全没有被哪方势力培养来接近他的痕迹。她府后的这些日也十分安分守己，除了府第二日去南菱院谢恩请安外，再没踏星澜阁一步。

    听到他说的话，陈初婉本是平和的表似乎有瓦解的迹象，从她所站之地到桌前这短短几步，却生生被她走了如隔天堑般的艰难。

    待到她立到桌前，额上已冒了一层冷汗，乌黑的睫不住颤抖。她握起搁在桌上的羊毫，提腕沾墨，手臂悬在雪白的宣纸上半晌，却迟迟无法落一个字，反而让笔尖饱满的墨摇晃着滴在了白纸上，一片黑污渍。

    王、王爷民女民女手腕受过伤，写来的字奇丑无比，恐污了王爷的

    终于，她微带颤意的话音从间挤。

    手腕受伤无法书写，却能弹动听琴音？男人冷冷的嗓音似乎不带一丝，毫不留地戳破她的谎言，转而冷厉喝问：你到底是谁？

    陈初婉手的笔终于掉落纸上，画一犀利痕迹，她将发抖的手掩藏在袖，尽量冷静地答：民女陈初婉

    你同冯初是何关系！

    陈初婉重重一，指甲掐的掌心，眸半垂盯着他绣着蟒纹的衣袍摆，民女愚钝，不知王爷何意，民女并未听过冯初之名。

    上首的男不语，须臾的间隙，却有如一旬般漫。

    你叔叔昨日在赌场欠了千两银债。

    男人的声音依旧冷然，陈初婉一怔，就听得他继续：他打算拿你弟弟去抵债。

    她倏然抬，艳如的早已被咬红血印，透着些浅棕的双瞳浮现震惊、焦急，又转变成哀痛。仰望着男人不为所动的俊冷面容，她挣扎良久，最后，面上的复杂神逐渐化为颓丧的认命。

    她在男人的凝视，一字一字困难地从染了血迹的吐：我是、我是冯初。

    姜绍钧脑如被重锤轰然一击，震得他脑海里有一刹的空白，猛然攥了桌上的白纸，薄吐两个字：写字。

    说完那句话的陈初婉仿佛已然抛了所有枷锁，大步走到桌前，提笔写一行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于归，宜其室家。

    是当年他求娶初时，给她写过的诗。

    姜绍钧的目光落在她笔尖写的簪小楷上，视线从审视怀疑，到惊诧骇然，最终化为一片空濛。

    陈初婉写最后一个笔画，将笔放，抬眸看他，绪里有近乡怯的忐忑，她低声：绍绍哥哥，九年前的那日，我在你面前闭了。我本以为再次睁会是曹地府，没想到竟然成为了别人。她说到这里，声线里也满溢着不可思议，给他时间让他消化后，才：我成为陈初婉后，弟弟是陈家对我最好的人。你帮帮我。

    姜绍钧对上她恳求的眸，一阵恍然，她求他帮忙的语气同以前一模一样，带着笃定他会同意的理直气壮。

    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心绪剧烈翻涌，各类绪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无尽海，如窒息般难以将其撕扯净。

    我会理。他涩的薄吐一句话后，停顿了良久，才哑声：

    你先回去罢。

    Ps.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于归，宜其室家自《诗经桃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