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云落雪

    飘扬的落雪洒满肩。

    依旧是熟悉的霜华，熟悉的家。

    不同的是，漫无边际的雪原，只有一对双生，彼此无话。

    冰凉的指尖如蛇一般，贴上颈侧的脉搏。受着指腹平稳的跃动，少年静默许久，忽然笑起来，我拿到了要送的礼，所以如约来接你了

    他半张脸被遮面所挡，唯有眉如黛，浅琥珀的眸光华转，滟滟如一捧桃潭。

    阿乐略弯腰，额抵上她的，着声音问：，你喜吗？

    阿不言不语，鸦黑的睫羽微垂着，似没听到一般，安静得像是致的人偶。

    在她颈侧的手多了两分力度。阿形晃了晃，突然失去平衡，向前倒少年怀。

    是累了么？阿乐单手搂住少女，搭在她发，声音愈发低去，阿乐陪一起睡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你就原谅我那天的事，好不好？

    阿倚在他怀，静默得如山雪一般。

    浅浅的呼洒在他前，连带着心也像被羽扫过，泛起阵阵意。

    阿乐想笑一，面纱淡的却渐渐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勾不起半弧度。

    他心空落落的，不疼，只是难以忍受的空。

    良久，他弯腰，将阿抱起来，向屋走去。

    两人站立过的地方，很快被漫天的雪遮盖。

    一串浅浅的脚印向前延续，红衣乌发的少年站在路的尽，在苍茫的天地间，渺小如一粒尘沙。

    无尽的萧瑟孤单。

    冰凉的手，拢起女孩如墨的发。

    冷冷的镜面映两人模糊的廓，黑与艳红彼此纠缠，亲密无间。

    镜面之外，却安静得过分。

    「走开。」

    隐约间，阿乐好似听见那清凌凌的嗓音，冷冷响起。

    他双倏地亮起，抬眸去看。

    镜的少女乌发雪肤，微垂着，透着清冷纤弱的意味。

    却仍是被他摆好的坐姿，不言不语，就好像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偶一样。

    他心忽然无可遏制地生惶恐来，咙发，勾着墨发的指尖开始发颤。

    他们说楼是最适合学女打扮的地方，我现在会很多

    他压抑着颤抖的声线，在发尾编上红绳，低声，等愿意的时候，我会为你梳妆

    良久，也只有少年的声音伴着风雪，静静淌。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阿乐侧着，左手与阿十指握，固执地摆在前。

    他仍不肯放弃，望着安静的女孩，声音几乎是带着哭腔：你不会不要阿乐的，对么？

    许久，如雪般寂静的女孩眨了眨睛。睫，黑如遥夜的眸清澈澄净。

    她小幅度地动了动，待发现自己的手被阿乐握着时，立刻不开心地颦起眉，一将他的手指掰开。

    肌肤相贴，只觉冰凉。

    阿回手，从床上来，准备往外走。

    走到一半又折返，绷着张小脸，把少年推了床。

    阿乐像是累极了。被这样折腾，也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他躺在地上，衣襟微散，浅不一的伤，唯有带着禁制的红纱将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连睡觉也不肯摘。

    阿试探着扯了扯他的面纱，发现摘不来。

    于是从怀摸一支青岚那儿顺来的笔，生疏又准确地，在他额上画了只王八。

    然后满足地拍拍手，将笔回怀，走了去。

    这里是没有生机的银白的世界。

    很冷，呼的气息转变成一团白霜。

    纤细的影站在白茫茫的雪，衣摆似云。

    云落雪。

    少女忽地矮，把自己埋雪。

    她还认认真真用手把雪拢到上，让自己躺的地方看起来更自然。

    挂在腰间的弟名牌被取来，放在旁最显的地方。

    完这一切，阿熟门熟路地照青岚教过的办法，再次屏蔽五，将意识沉识海。

    她识海也是雪。

    只是更加平静柔和，没有呼啸的风雪，也并不寒凉。

    在一片平整的银白，有一个突兀的小雪堆。

    阿方才走了一步，小雪堆立刻发一声充满喜悦的呼唤，咕噜噜转了过来。

    把自己团成球的小白狼甩甩，甩开雪沫，一双金睛。

    它是纯白的底，唯四足与耳尖裹了一圈儿黑边，像是某位白狼哥哥的缩小版。

    女孩蹲来，和它打招呼，我回来了，修契。

    修契是修泽与她契约的象化。

    等阿终于开启识海，才知，修泽早在吻她额间时，便将这只小东西放她识海，却没有说。

    修契快地蹭了蹭阿手心，翻过，肚给她玩。

    阿一边摸着小狗勾，一边垂眸，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

    然后她自顾自地说：我就呆在这里。

    她不要外面那了。

    那有着和阿乐的联系，她不喜，所以学着在外面听过的说法，将自己埋了坟墓里。

    在雪生，也葬于雪，算是没有遗憾。

    这里谁也没有，连最讨厌的阿乐也不来。

    阿觉得这简直是她理想的世界和她想象的死亡也差不多，甚至更好，没有任何困扰。

    梦想成真，女孩开心了一会儿。

    她认认真真了一个小雪团，得圆，白白胖胖。

    然后双手捧着它，满怀期待地问：雪团，你还好吗？

    白的雪团安安静静躺在她手心里，既不发吱吱的声音，也不左右一。

    环顾四周，空。

    没有总是要她哄的师尊，也没有总是脸红的小师兄。连她在小巷里捡到的猫猫，也没法带来。

    而且、而且她还有白狼祭祀给的任务在呢。

    心忽然低落来。

    独自一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好。

    阿坐在雪地，抱着，还和年幼时一般，像朵小蘑菇。

    小蘑菇闷闷不乐地低着，将脸埋在膝盖里，侧过脸和修契讲：我想要其他人也在。

    话音落。

    一缕微风，扫过她脸颊。

    乐乐也许和阿表了一万次白，却没发现她在挂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