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王 - 逐王_342

    &esp;&esp;王烈面微变，尴尬极了。

    &esp;&esp;燕思空却丝毫没有介怀，反而苦笑：“沈兄莫再挖苦我，昔日你我同榜第，同翰林，同为编修，宦海浮沉整整十载，如今却双双被贬为七品，这十年仿若大梦一场，一觉醒来，仿佛又回到了原地。”

    &esp;&esp;燕思空这一番话，勾起了沈鹤轩至的回忆，他想起了曾经相伴的岁月，二人同时金榜题名，同时仕为官，确也互称过好友，互诉过大志，心顿时慨万千，态度也稍微了来，喃喃：“是啊，大梦一场。”

    &esp;&esp;“沈兄，我有许多话想与你说，你我应共商退敌之策。”

    &esp;&esp;王烈忙：“沈大人，这里由我来盯着。”

    &esp;&esp;沈鹤轩颔首：“燕大人，请吧。”

    &esp;&esp;沈鹤轩随燕思空回到了驿馆，随从早已备好了酒菜，燕思空请他落座：“沈兄还没吃饭吧？”

    &esp;&esp;沈鹤轩也不客气，坐来就先狼吞虎咽了几大，掉了一个馒，把空落落的肚稍微填了个底，才慢了来。

    &esp;&esp;燕思空斟上酒，举杯：“沈兄，这杯酒，就庆贺你我二人千里重逢吧。”

    &esp;&esp;沈鹤轩略一犹豫，跟他碰杯饮尽。

    &esp;&esp;燕思空又满上酒，沈鹤轩压住他的手：“不必了，明日尚有许多事，不宜饮酒。”

    &esp;&esp;燕思空笑了笑：“好吧，我们以茶代酒，也未尝不可。”

    &esp;&esp;沈鹤轩耿直，终是忍不住：“我当年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esp;&esp;“收到了。”燕思空笑，“真是文采飞扬，如橼笔，痛击人心啊，我至今尚能背上几句。”

    &esp;&esp;“既然如此，你还能……”沈鹤轩迟疑，“你是脸厚，还是心豁达？”

    &esp;&esp;燕思空哈哈大笑：“都是，都是，沈兄当年骂得对、骂得好，我又怎会怪沈兄呢。”

    &esp;&esp;沈鹤轩拧起了眉：“虽然你死弹谢忠仁，亲手覆灭了阉党，但你当年背叛师门，这些年又贪墨擅权，助纣为，你……如何为自己辩解？”

    &esp;&esp;“我不为自己辩解，陛已经治了我的罪，我罪有应得。”燕思空收起了嬉笑，“沈兄也教训得极是。”

    &esp;&esp;“你……”沈鹤轩指着燕思空，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esp;&esp;燕思空知，如沈鹤轩这般峭直之人，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换是他，宁愿一死也要与邪佞势不两立，但留清白忠义之名传后世，而自己却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什么声名、什么荣耀、什么尊严，都是外之。

    &esp;&esp;“沈兄，我当年倒戈阉党，实是为了报仇，为老师，为靖远王，为诸多被冤枉迫害的忠臣良将，我也不否认，我不愿随着已无药可救的士族没落、甚至送命，我舍不得我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我这般浅薄的、投机取巧之人，不奢望沈兄理解。”

    &esp;&esp;燕思空如此坦诚，倒让沈鹤轩无话可说，他怔愣良久，才憋一句话：“你真是……怎会有你这样的人，你可知天人如何议论你，你就当真不在乎吗？你就不想想后世史书，要如何写你？”

    &esp;&esp;燕思空面微沉，但他克制着没有让沈鹤轩发现，他平静说：“我早已将声名置之度外，再者，如今说这些，岂不是为时过晚？我心始终怀揣天、怀揣百姓，若我能以一己之力，福泽万民，也许有一天能以功抵过，史书之上，该不全是骂名。”

    &esp;&esp;沈鹤轩叹了气：“或许吧，你若真的能说降封野，倒确是大功一件。”

    &esp;&esp;提到这个名字，燕思空心一：“我打算明日就使敌营，沈兄需将你所了解的叛军况，与我细细说来。”

    &esp;&esp;谈到正事，沈鹤轩不再纠缠于过去，将他与封野的战，他所了解的叛军况以及茂仁、乃至整个黔州的攻守力量都与燕思空分析了一番。

    &esp;&esp;沈鹤轩虽是文官，且只是个小小的知县，但他对战局的了解，竟是比王烈还要，不愧是连三元的经世之才，一天也没带过兵，却能以寡敌众，守住这危弱小城。

    &esp;&esp;封野兵河前，预想的最大劲敌应该是黔州城，他是断不会想到，自己会暂时止步于茂仁小县。不过，无论是燕思空，还是沈鹤轩，都不认为茂仁当真挡得住封野，一战过后，城将士伤亡惨重，即便黔州已经增调兵力，但城墙损毁严重，再不堪重击，何况城粮草有限，围也能被活活围死，封野之所以兵不动，一是没将茂仁放在，二是，在等待燕思空。

    &esp;&esp;俩人彻夜商谈，为此次说降谋划策。

    &esp;&esp;——

    &esp;&esp;燕思空虽然几乎一夜未眠，但第二天还是早早起来了，今日他就要只赴敌营，就要见到封野了，他如何能睡得着。

    &esp;&esp;天明后，他将手将士和王烈唤了过来，吩咐他走之后的事，他能如期回来如何，不能如期回来又如何，封野善待他如何，囚他如何，杀他又如何，他与沈鹤轩已经都商量好了，最后代他们，有什么事就听沈大人的。

    &esp;&esp;燕思空从卫戍军带走的八百骑兵，主将名叫冯想，他两次言要护送燕思空前去，都被燕思空拒绝了：“我只能一人前去，哪有使臣还带着兵将的。”

    &esp;&esp;“可燕大人与封野有过过节，末将担心他会对燕大人不利。”冯想拱手，“末将奉皇命保护燕大人的安全，实在是不能放心。”

    &esp;&esp;“我也奉皇命而来，要说降叛军，相较之，我个人安危算不了什么，再者，我既敢使敌营，自有自保之策，冯将军不必担心了。”

    &esp;&esp;冯想言又止，最后还是作罢。

    &esp;&esp;燕思空代完后，就去了厩，不顾夫的劝阻，亲自给醉红洗了个澡，清洗过后的醉红，晾晒于太之，发愈发猩红油亮，鬃甩动间，尽是暗汹涌的王者之气。

    &esp;&esp;放天，这样的，也只有封野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