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商场

    第二天，季云帆很早就背着行李走了，季父季母要送也被他拦在门：有什么好看的，过两天我就会回来看你们。

    父母只当儿贴，并不多想。临近午，季母门丢垃圾的时候，正碰上隔单元的李阿姨买菜回来。对方寒暄：你们家儿最近是越来越争气啦！我刚看到他在小区门上了一辆黑的豪车，我的天啦，见都没见过的牌。

    豪车？季母略有疑惑，解释，他最近好不容易找了个工作，人家老板人很好，舍得开工资，估计也舍得派车来接他，看来这份工作云帆是找对啦！

    真是恭喜恭喜。李阿姨说着吉利话。

    陈叔带季云帆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客厅沙发上敷面。少年双手提着一个黑布袋，神有些拘谨，端端正正给我鞠了个躬：何小好。十手指死死扣着袋提手，好像生怕我要求他和我就地睡觉似的。

    我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笑：你怎么就带这东西来？

    季云帆听完，脸瞬间晦暗，但仍绷着表：我我只带了这些。

    我：你先去看看你房间，收拾收拾吧，午跟我门。

    季云帆连忙答了个是，逃似的跑走了。

    陈叔走到我旁边低声：这个孩家里况很不好，我看他那个包里只带了两衣服，用的手机都还是个叫不名的杂牌。

    我复又舒舒服服地躺回沙发上，着面纸：谢谢陈叔，我知了。

    季云帆走自己的房间，仅仅是一个客房，就比他家的租屋还要大。通透的落地窗，厚重的实木床，床台灯是金属的写意山，专属换衣间，还有自带浴缸的洗漱间。

    一切豪华得仿佛在梦。

    他两件洗得泛黄的T恤挂在空旷的衣柜里，就像两片摇摇坠的秋叶，着急着要从格格不的世界逃离。

    何兮刚才的笑声就伴随着这场豪华的幻梦，不断在他耳边回响。她笑得越是理所当然，季云帆的心就绞得越痛，天堂与凡尘的距离，从未如此刻般遥远。

    她什么也不懂，她生来锦衣玉，生来膏粱锦绣。

    午两，我叫季云帆跟我一起门，因为料定会跑不少地方，所以叫了个司机开我的白卓琳。这辆车比较低调，不那么引人注目，我可不想逛街被人拍照发到网上编排。但说起来杜嘉悦跟我恰恰相反，她恨不得全天的聚光灯都往她脸上打，如果不是家族不允许，估计早就参演了几十电影了。

    闲话不谈，等我走到车前了，季云帆还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我停了半天，用神示意他，他才恍然大悟：哦哦，对不起，何小对不起！

    说着立刻帮我去拉后座的车门，但他可能没见过这样的款式，摸了半天也不知从何手，脑门上几乎急一层薄汗。

    我忍着笑撇了撇嘴，自己拉开了车门：私人助理不仅仅是睡觉那么简单哦。

    季云帆脸羞得通红，急切地鞠躬歉：何小对不起！虽然我现在不会，我可以努力学的！我一定能当好您的私人助理，请您原谅我这一次！

    我不过想唬唬他，没想到他当了真，于是放缓语气笑：我并没有责怪你，何况谁会对着这样一张脸生气呢？

    季云帆又愣住了，脸爆炸无敌红得像个番茄。这确实是从许诺那老狐狸上得不到的快乐。

    我故意抓住他的手指，有一些冰凉，的，像夏天冷藏室里的果冻。少年的手立刻颤抖了一，但没有缩回，任由我牵着上了车。

    司机前后座的隔窗问我：小今天去哪里？

    茂荣商场，之后再去广恒路。

    季云帆听到这两个地名低了。这都是有名的商业区，而且主打端品牌，街边上随便一个冰淇淋都要卖几十上百块一份，他平时本不会走到那边去。

    有钱人的生活，让他羡慕，也让他嫉妒，但何兮有钱的程度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两个人一踏商场冷气十足的大厅，平时贵冷艳得像是T台模特的各家柜员们如同闻着了骨的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层层围住，跑得慢的只能站在后排伸了脖看。

    何小您今天怎么亲自来了，有失远迎！

    何小，我们家应季的新品都专程给您留着的，要不要去店里看一看？

    何小咖啡还是要拿铁吗？需要加几块糖？

    我不说话，跟在我边的季云帆便无法幸免于难。他虽然穿着一一就能看价钱的地摊货，但现在也有了狐假虎威的气势，跟我搭不上话的柜员们又去恭维他：

    这位先生不知该怎么称呼呢？今天有没有兴趣逛逛衣服鞋？

    季云帆应该很少遇到这场面，生涩地摆着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听何小的。

    我稍稍伸手，将他挡在我后：今天我随便逛逛，你们都散了吧。

    柜员们遭到拒绝，脸上仍然是笑盈盈的：好的，何小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尽吩咐我们。

    人群散去，季云帆这才一气。

    不应该呀，你这张脸应该没少被大学里的女生围追堵截吧？还没有习惯吗？我转问。

    季云帆苦笑了一，只说：还没有到那程度。

    大学里的女孩们刚从压抑严苛的生活逃离来，个个都像是晨光唱的黄鹂鸟，充满了生机和对好事的向往。她们的理想男友应该是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一风景，应该是在学术汇报卓尔不群的耀辰星，抑或应该是在聚会上温文尔雅的一片。

    季云帆再的容貌也与这些场合毫无关联。他是拥挤公车上惊鸿一瞥的颜，是喧闹店铺一闪而过的清凉，是沉寂夜空行匆匆的明光。

    少女们可能会用激动的语气向同伴诉说：那家茶店里的小哥得好帅，我的天！但她们不会选择这个生活只剩学业与打工的男生。毕竟他连一起去吃一顿人均几十块的午饭都不会接受。

    或许有人暗恋他吧肯定会有的，但无论是谁，都无法承受这样痛苦的恋。

    我心有所悟的，随手指了一家店：我想先去那儿看看。

    店员贴地推来沙发和果盘，我环视周围的衣架，指着那一墙写着new   arrival的男士服装说：拿来给他试试。

    季云帆大吃一惊：何小，今天我不是来陪你逛街的吗？

    逛啊。我确信地，我最近没啥想买的，但你陪我各场合，不需要备几合适的衣服吗？

    如果不是他衣服缺得实在太多了，我一般都会指定柜员直接把当季新品送到家里来。

    季云帆脸上很是犹豫：但是这里

    是工作的一分。我威胁，不想就走吧。

    男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捧着衣服了试衣间。

    我喝了会儿茶，季云帆终于掀开帘走了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