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兰兰

    你要和我走吗？

    过了一阵时间，阿旧事重提。

    不要。贺兰依旧想也未想，照例拒绝。

    他说这话时正悠悠哉哉翘着，一手托着脸，趴在榻上翻阅杂书。不时，从瓷碟捻起一颗。

    这半年里阿总这样问，贺兰习以为常，拒绝顺得像系统自动回复。

    只是这回，阿没有问他原因。少女安静地敛眸，没有说话。

    她平日话也很少，但今天，却沉默得尤其久。

    少年指尖捻起，却迟迟没有递。

    他脸上的表变换几次，忽地把书合拢，半撑起，不满地望向坐在桌边的少女：怎么不讲话？

    阿于是说：我要走了。

    走多久？贺兰察觉到不对，拧眉看着她。

    不回来的。

    不行！少年猛地坐了起来。衣袖带翻瓷碟落到地面，碎裂声清脆。

    阿望着不知为何发怒的小少年：为什么？

    因为

    因为什么？

    贺兰想不理由。

    只知听见这个人会离开自己时，心脏传来的陌生闷痛。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样一位少女，用同样清澈透亮的眸，困惑望他。

    可那个人，是谁。

    少年眸神晦暗不明，声音像压抑着什么：反正，就是不行。

    黑发女孩儿眨眨，看起来有些困惑。她问：那你和我走吗？

    她的问题总也是这个，永远只有这一个。像是来凡间一回，完完全全，只是为了带他走。

    我贺兰张了张嘴。

    一个不字，久久说不。

    -

    仙门，玄清宗。

    灵隐峰烟云缭绕，寂静无声。

    贺兰把自己扔在椅上，活动了疲乏的四肢，疲惫问阿：你是不是了很多坏事？

    从正门一路走来，众人探究的目光几乎要把他烧窟窿。

    不知。阿摇摇，给自己倒了杯茶饮尽，才补充：我是师尊，会保护你。

    贺兰睁大睛瞪她：我才没认你师尊呢！换个称呼。

    阿问：你想叫什么？

    贺兰抓住机会，终于提一个在意许久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阿。

    贺兰觉得这称呼实在普通：再想一个，只我一人能叫的。

    少女想起什么，沉默地垂睫。

    小儿。她最后低声说，以前，只有一个人这样叫我。

    贺兰实行了他的一票否决权既然有了别人，便不能算是他的独属称呼。

    两人就此议题行了一番探讨，最后决定，暂且搁置不谈。

    玄清宗主事殿，少女提笔利落地写了个兰字，另外的字不认识。

    叶音掌门见她久久不动，凑过来看了一，当即唉声叹气：妹，你为何就是不肯多识几个字？

    活了一千年，还是个基本不认字的文盲。

    阿关注却在别的地方：一个字，不可以吗？

    她想了想，挽袖抬笔，又在名册上加了个字。

    叶音无奈，将刻好的弟名牌递给阿，自己独自对着弟名册看好久，才怅然叹了气。

    什么名字哟这算是。

    贺兰还不知自己的弟名牌上写的是兰兰。

    他此时正眉皱，盯着桌上木盒的一柄剑。

    这是柄极好的利，剑极薄，刃如秋霜。剑柄碧的苏垂，剑穗坠着朵小小的玉质兰。

    贺兰总觉得剑穗和剑的风格不搭，像是后来才系上去的。

    此时却也无暇细思。小少年双抿，双手握剑柄，使所有力气。剑似有千钧，纹丝不动。

    贺兰死活不服，又跑去翻箱倒柜，拿现有材料自制了省力杠杆。

    依旧撬不起这柄剑。

    忙活一夜，第二日，认命地背起空的剑鞘走去演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