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 第400章 奢靡之风

    秦琬的担心是颇为贴合实际的，因为边境军饷和粮草，除了照朝廷律令，每军固定该拿的那一份外，其余的就要靠自己争取。譬如在皇帝的分量，与京官的关系，还有便是战功了。

    有功必赏，这本是激励将士奋勇杀敌的方式，却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贪功、贪财、别有用心之人攫取利益的旁门阶梯农门医香：皇叔请自重全文。

    为避免边关将士杀良冒功，太祖、太宗和圣人都考虑过设“监军”一职，起初是想由御史担任，却怕引起文武之争，以及外行指挥行，涉军事，导致大军明明可以胜利，却因不和而落败的事发生。后来想设宦官监军，顾虑到朝臣可能会寒心，加上宦官多贪财，也不了了之。如此一来，只有在任人的问题上小心再小心，再多派些丽竟门的探去了。

    说到丽竟门，就不免想到血影秦琬思忖片刻，问檀香：“鄂国公的儿可还好”

    檀香欠了欠，答：“小郎君白白又健康，壮实得很，鄂国公和老夫人非常喜，一直说要来叩谢圣人、太殿和郡主。”

    秦琬最近实在太忙，没时间理这些蒜的小事，好容易弘农郡的事理得差不多，她想了想，说：“午让冯一趟。”说罢，在奏折上勾了一勾，命洛州将军兵，派一都尉带一支兵，前往弘农郡平。又令洛州诸郡郡守、都尉注意防范。不仅要防范弘农杨氏打过来，或者地方士族从贼，还要提防民借机生。

    可想而知，这奏折一，无论是那些惶惶不安的士族，还是担忧着乌纱帽的官员们，都能将弘农杨氏的祖宗十八代给恨上。

    没有人是傻，杨家一作，朝廷肯定要借机括。隐括多了，对地方官的政绩来说不是好事，也容易得罪世家。不括吧，朝廷铁了心的话，别说乌纱帽了，命都可能保不住，如何不让人烦闷

    秦琬倒不担心这些，有弘农杨氏开的“好”，世家再想造反，就得掂量掂量了。说句实在话，她压就不觉得世家造反能成事，反正他们有这个姓氏得这件事，也给他提了个醒：“要不怎么说，富贵乡里养大的孩容易走歪路呢你可得留心，王府与不同，有些习气不要带来，哪怕是习惯，也要改掉。”

    这话若是别人说，自然有些重，换裴熙，完全是轻轻拿起，轻轻放了。

    秦琬是县主的时候，便有很多商人想走她的门路，被她庇护，投其所好，什么百鸟羽织成的衣服，八宝璎珞缀的香炉。秦琬也没客气，见对方行事还算妥帖，并不欺行霸市，鱼百姓，就收了来。她提供庇护，令对方经商容易；对方以奇珍相赠，互利互惠，如今却是不能了。

    为帝国权力的主宰者，你得表率，哪怕喜奇珍异宝，也不能来。否则就有无数人想要讨好你，耗费大量的人力力去那些东西。譬如菜谱吧，代王府一度有很多“世家珍藏菜谱”，就是前朝世家穷奢极之，折腾来的菜肴。比如说，多珍贵，大家心里都有数，能杀菜的，怎会是普通人家再比如说铁板烧鹅掌，活鹅洗净，放在铁的笼里，铁板烧着火，鹅吃痛，就会在烧红的铁板上不住跑动，据说这样特别鲜；还有什么人喂养来的羔羊，什么鸭只取，羊只取，鱼只取睛菜，其余全扔了

    秦琬刚回安的时候，对着这些菜谱诧异了好久，压没想到世间一等一的富贵之地会是这般模样，说是一餐能当过去一年用度也不为过。她也曾一度跃跃试，到底不贪腹之，加上大业重要，方克制住了自己，秦恪和沈曼则是战战兢兢，不敢太过奢侈，恐被圣人怪罪，才没将那些败家菜谱给摆上来。

    此一时，彼一时

    秦琬也明白了这一，便：“我去和阿耶阿娘说一说，将那些太过奢靡的菜谱、衣衫、件或删了，或限量。”当王爷的时候，自然可以奢侈败家，挥霍无度，越是浪，越是安全，蜀王就是其典型。一旦成了天主宰，少不得个榜样来。需知圣人节省，旁家纵然奢靡，也不敢得太过。若是天开了铺张先例，民间必定斗富成风，最后压迫得还是最底层的百姓，对国家不是好事。

    哪怕是现在，攀比之风也刹不住，说越演越烈都是轻的，尤其是江南，女儿家若是嫁妆薄了，被看不起，受磋磨都是轻的，被直接休掉都有可能。很多人家嫁个女儿就要倾家产，脆剩生了女儿就直接溺死。听说昔日赵王的母家，江南盐商沈家，专门买女孩儿养，好裙带关系，一升米就能拉走一个五六岁的健康女孩，实在是

    秦琬可以每日反省，尽量让自己不过度铺张，但她不可能父母的主，只能采用这法，尽量减少他们接到这些奇怪菜式，奇珍异宝的途径。

    裴熙见她说得脆利落，不由笑：“那你日还不如我逍遥。”

    “的确不会有了。”秦琬应了一句，却没什么伤心的。

    盈随夫婿回京的时候，曾对秦琬担忧无比，怕她劳心劳力，为朝政呕心沥血，却被臣攻讦，名声不好不说，将来还政于新皇，也容易被猜忌，结果未必落得好。还不如像古往今来的诸多公主一样，仗着公主的份，养几个知识趣的面首，成日风雪月，不掺合朝政，凭着皇室血脉尊贵的份，过着奢侈逍遥的日。甚至还拿了汉景帝的馆陶公主举例，哪怕汉武帝覆灭了陈氏家族，馆陶公主的生活不是照样安逸么

    面对闺妹的劝阻，秦琬笑了笑，没说话，盈知她心意已决，也没再劝。却不知秦琬想得是，公主再逍遥，贵妇再幸福，却也比不上君王一念。只要皇帝愿意，顷刻间就可以打破你们的平静安逸，无论大树还是，都将在雷霆战战兢兢，匍匐叩首，稍有不慎便会化为飞灰。

    我竭尽全力，对抗整个世俗，所求的，也无非就是这至无上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