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泉引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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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天泉堡至国都的路程,快加鞭不到一月,寻常车替而行,一月有余也能到了。可是商队有货有人,两辆车,还有随行的僧人,快到邑时已是初冬光景。

    走了两月又多几日,悠闲得很。卢薪打开半扇车窗,正巧有几缕霜雪,从屋檐飞到窗棂间,渐渐凝结成不同的形状。

    国都附近了场早雪,路边堆积着痕迹,车已难觉察,需要卢薪探去,才能细看薄雪——额如同被凉绸掠过,又是房上来的,停驻不得,不待他碰,就化作了珠。

    车前有一阵铃铛似的笑声,他一抬就看见是沙弥释真度骑着在这一侧,几步之遥,与着面孔的师兄笑闹。

    少年不知是哪国血统,极擅骑术,平时看着一副天真畏事的模样,可特别会驯服匹;这一路上释真度展过本领,仿佛是位老的骑手,能着成群野,为他奔袭。

    不论是僧是俗,这年纪这声气,总让人羡慕不已。卢薪倚着窗框一时没回车,那边少年余光看见了,猛然转就撞上他的浅笑,立安静着刷红脸,扭向前,拉开距离。

    这矫健的模样,可比堡主家里那位叽叽喳喳的傻大个儿可多了……刚想到此,在他车另侧领着队伍的那一匹枣红过来了,特地挡着他看向小沙弥的视线。

    “父亲,冷吗?”安远坐在上,得弯腰才能贴近窗边的卢薪,挡住了雪景和光。

    反比前面更为寒凉。被他问候的堡主缩了缩脖,拉,要躲回去。

    “我听路边人议论,这雪,还要。”父亲不搭理他,安远倒没失落的神,只是直起腰,在背上摆英武姿,脸面都是可亲的笑容,“我们赶到驿馆去吧,久在外面,您受不得。”

    怎么离了天泉堡,还能起人来?卢薪几乎是腹诽了一路,他这儿,自从被他邀着同行,笑意就没过五官,不知为何满是得意。不仅如此,安远还要“悉心照料”他的起居,一回跟父亲一块儿远门,大孝好好表现,无微不至,惹人就想关了车门,躲避。

    “等到了驿馆,你可警醒,夹小心些,不要招了祸。”这句话卢薪说了一路,安远确实遵守;但邑是都城,一伸脚就能绊倒个官大员皇亲国戚,就怕没离过天泉堡的青年得吃,才能

    安远仍旧重重,发肯定的鼻音。方才释真度动静大了,居然能引得堡主开窗张望,可真叫人窝火。他过来了,父亲却不看他,好像此番最值得欣赏的,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沙弥。

    他观察了一路,释真度举止退,看着确实没有预先筹谋——可这单纯模样也是能装扮的,家人凡心写在面上,说不定就是想得到天泉堡主青睐,在西境享受富贵荣华。

    安远看向前面灰灰衣整个人都灰扑扑的沙弥,再转回来,父亲已经轻轻合上车窗,大约又在里面,贴了。

    哼!反正人人都比他更好些,谁叫他是卢薪的儿,再贴也不行!天生就缺了资格与人争抢,他心里过不去,总得找到机会,让父亲明白他心意才好。

    他们拿的是忽阗国的玉牌,阿悉人给的,好的白玉上刻着瑞兽,尊贵近于国宾。邑的忽阗驿馆设在东边,他们经过闹市时,理应远远看得见皇,可北边除却门楼,不见巍峨耸的楼阁,令安远奇怪;更奇怪的是,父亲并未再开车窗,远望那天权力汇聚之地。

    邑自古是汉人旧都,如今北南不分,杂居,路上各装扮容貌均有,闹非凡,是安远混迹的悬河市不能比的。左右前后看不够,蹄都给青年勒缓了,天泉堡的少堡主,到底是个没有见过这般气派的西域人。

    可他的父亲截然不同。到了驿馆,安远好半天反应过来,先扶卢薪车;门一开,走来的男人,眉胡须形,无一不是熟悉的,但就是莫名,换了人似的,举动之间,仿佛时光慢了,在他们旁端起欣喜与轻愁,柔和而又庄严。

    天泉堡主移至国都,连气度,都变化了。卢薪一臂悬在空,总不得着落,压低转脸过来,神之说不清是凌厉,还是期待。

    “父亲!”安远知自己看呆了,疏忽怠慢,赶忙托稳了,指挥随行众人各自安排。

    卢薪不是只自己,而是来到僧车前,拜请释静竹先行。这一工夫来,安远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父亲真是架撑足,让僧归京之事,在人来人往的驿馆门,引得瞩目。

    懂了,这才是最要的人,堡主刻意烘托,让这支忽阗商队非凡绝尘,不要多久,消息就响遍邑街巷角落。

    可是父亲这般……安远在侧打量那剑眉鬓,心了一阵,又像是空落的木笼,其存不住任何东西。卢薪在边,恣意潇洒如同沙漠骄的一弯泉;卢薪京,举手投足不用一刻就能力压满城的贵胄,仿佛此才是邑心。

    卢薪真不像只是个远居边境的小小豪,到哪儿都能反客为主,占据上风。堡主与僧彼此客气,相携馆,他们浑除了些玉,都不像忽阗人士,可一块夜鹰的玉牌足矣,阿悉的贵客,便是忽阗的上宾。

    “安远,”卢薪再走几步,便觉得臂间力重了,不好皱眉喝斥,只能低声嘱咐,“将拜帖都准备好,今日就送第一批。”

    他打听过了,贺罗信登基后,并未阻言路,常有办法多听民间声音。尽如此,释静竹来邑的事,不宜直截了当晋见,需要再隆重闹一些,惊动上上许多人才好。

    这可是落在外多年的僧,只有这一位,才是天,最能应和新帝的人——卢薪想看到的是,国都盛传释静竹名号与圣迹,似乎普天的时运都跟着僧侣,回到邑来了。

    可是他没有料到,有个陌生人偏要与他作对,一挥袖就打了步骤,让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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