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泉引 - 5

    计利沐挂着一血糊糊的伤痕回到天泉堡，货不见了，后跟着的都是苟延残的阿悉族人，于拂晓时，再度敲开了堡门。

    这一回夜鹰族商队是受人暗算的，看着领先行，就被人加追上袭击。计利沐报信折返，在歧路泊附近遇上队伍，一番休整后，才能走上回程路。

    “……向前不到百里，在秦池隘，这些人早守好了！”阿悉大人岔开坐在天泉堡的金楼卧床边沿，着半，被白布缠绕着，弥漫阵阵药香，“不仅要财，还要命，我带着大半人杀一条血路，对方也就剩三两骑，捂了面罩，瘸着脚，都向东去！”

    对面的堡主听着听着就背过，倒了碗烈酒，也不知听去多少。计利沐虽喜那背影，可总觉得这是明里冷落，唤了一声“摄狸”，卢薪转来，托着酒碗递给他用：“那广济认为，都是哪里的贼人呢？”

    “这便是奇怪之。”夜鹰接过堡主的酒，没立即喝，盯着那面孔上平淡的神，就想博得注视与关切，“看穿着和语言，都是弱芜人——这边有成群弱芜人，本就古怪，等他们逃窜时向东去，就更不对劲了！”

    弱芜人常年生活在大漠北边草原的北端，在弱芜与西域之间，还有贺罗氏的大片领土；六镇将士不能小觑，天泉堡也是占一条狭，又顺从贺罗王朝统治，每年打地方与国都两回，才与六镇和平，得了安生。

    要说有弱芜人越过大半国土到了最西的疏林镇……卢薪没笑，大将吕获先要幸灾乐祸了，没用的东西们，难怪传言，六镇落，天泉，没错。

    “向东，是不是苦凉人的寇，不敢以苦凉份动手？”堡主说着，抬起，示意计利沐别光说话，喝酒。

    那酒是今年秋后忽阗国刚供往国都的荠苨酒，经过天泉堡时留两坛，他包阿悉人都还没喝上过。

    计利沐着碗沿，闻到香气了，不禁凑近一抿，真是家乡的好东西，顿时回看堡主的神晶亮。

    “苦凉人披着老虎豹，都不敢招惹我，假装弱芜人没意思……”他一半碗，了气直咂嘴；酒去心门大开，他忽而问，“不会是弱芜趁机袭了疏林镇，要绕到贺罗背后打西域的主意吧？”

    “是又如何？”卢薪一把夺回酒碗，就着计利沐方才喝的位置，浅尝，“你还急着回去，领了破败的军队，保家卫国不成？”

    这是一脚踩在忽阗国的痛。富饶的小国军力如同一盘散沙，才选择世代附庸，阿悉是不满于此、外走边界的一支队伍，若是祖国危难，还真说不准如何决断。

    “不至于此。”阿悉大人听着气闷，好像在堡外堡一起受了侮辱，“他们遭遇那队人，像是截货，可秦池隘那回，更像是要杀人灭，要复仇了。”

    “哦？”卢薪挑起一边眉，仰饮尽碗剩的酒，瞥看人，“大人仇家多，如今要是有一两个跟到天泉堡来，可如何是好？”

    他问着，角来不及的酒，挂在胡须之上，光星闪烁——计利沐看着看着就看懂了，急前倾，不顾伤势要靠过去，但堡主仅需一臂，就能挡住虚弱的夜鹰。

    “那得躲在摄狸的金楼里……”他不反抗，向后仰着撑起床面，说着还拍了拍，“就躲在摄狸的床上吧！”

    卢薪一歪嘴，是碗已见底，转而要去倒满；计利沐看着那薄纱外袍都能隐约显覆着衫的肩胛一带，只当是首肯，连那倒酒的姿势，都像是相邀了。

    他伸手就能环到那宽袍虚掩的细腰，刚要将人拉过来，一痛，后退了落回床沿，竟是被堡主肘击了伤。

    好狠的心啊！年轻人才得了天泉堡的好药，这挨了一，简直能生生把伤撕开，让人皱眉嘶嘶痛。

    卢薪端了酒碗过来，好脸，颇有些劝了伤者更一杯的意思；可这酒没到计利沐嘴边，而是“哗”的一声，泼在他前伤。

    “帮你，活活血，”堡主似乎是无意间了嘴角，尝这荠苨味，是药的上品，“好得会快些。”

    酒渗透了白布，挥之不去；但疼痛有时也能牵扯别的觉，计利沐就看着自己了，孽神得，要把他的怨气，都宣了去。

    “广济这一路回来，显然有事瞒了我，才招惹来无端之祸。”卢薪低又抬起，视线绕在他脸上，推着青年的双膝合拢些，扔开酒碗，坐在他腰之间。

    计利沐刚想说什么，就被堡主捂住嘴，着向后仰倒在床上——摄狸在他前摇摆指，是还没到他说话的时候。

    “先想清楚了，”卢薪掀开外袍，里面是直裾裹，光净两，不着，“再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