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ai我 - 1

    杂草冒柔蒲公英的时节，伯一的继母生了。爸爸开一辆经多次剐蹭的面包车捎伯一去县城边上的小医院，路上叮嘱他仔细替父母照顾这个新世的孩，也许还说了些别的什么，伯一不记得了。他光顾着看窗外灰黄的天，车辆因土路上的沙砾颠簸的觉和踉跄地迈奔跑很不一样。

    医院很挤，暗的人将伯一包裹，产房也还是一样——这毕竟是四乡八镇唯一的医院。没占上床位的妇靠坐在墙边，婴儿被放在木条发霉的小床里，上盖一层泛着茶黄的被单。

    爸爸找到继母的床位，继母睡着，额角几缕贴在肌肤上的发丝没有整理好。爸爸用红褐的手掌拍拍继母的脸：“醒醒，我带伯一来看你。”拍了两没有醒，远有护士用喊的说什么“放了环”，总之暂且叫不起来，爸爸低咒了一声“气”，准许伯一看一他的弟弟。

    老家开枝散叶，爸爸面上不见得多欣喜，也没拿正瞧过新生儿，但和产房其他陪床的人搭话时，嘴角多少能见到一弧度：“儿随妈！睛……嘴……像谁都行！”

    伯一站在婴儿床旁边，起初想过用手扒上横栏，但又怕这床经不住他，压坏了要遭爸爸责骂。他偷瞄了一，爸爸在和人聊天，他抓住机会凑近，再凑近，弯腰，屏住呼，弟弟也睡着，像一团刚滋的白面团，五官各有一，却不知会成什么模样。弟弟的鼻尖有几没溶开的脂肪粒，看起来有叫人担心，但他也没有那么在意就是了。

    他忍不住轻轻地了一气鼻腔，气不畅以至于味微酸的产房，弟弟散发着通透的香。他原以为弟弟会醒来甚至哭闹，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他更为大胆，轻轻地托起弟弟糯的小拳，燥的凑上去，人和沾了沾弟弟的手背。

    “伯一，走了！”爸爸在离伯一不过三步之外的地方大吼起来。伯一站在弟弟的床边，睛好奇而又直勾勾地盯着弟弟，好像刚才那一段时间里都站在原地发愣似的。

    回家的路上，浅灰的云间裂开一隙，橙黄的光了来，爸爸还有事要忙，送伯一到村便折返。伯一奔到着细白圆满的蒲公英的野地里，折一枝，迎着光开散碎的白屑，许一愿，让他的兄弟永远伴在他边。

    伯一的生母去得早，他直接对继母改叫“妈”，妈妈原先是城里的裁，跟了他爸之后在村里散活补贴家用，全家人的衣服是不用买的。近来天气好，伯一上山里玩，上原先的一个破不知是不是挂到了树枝，竟划成一个大豁，他不得不捂着赶回家。

    “上了学还淘！”在屋里给弟弟衣服的妈妈见到笑嘻嘻的伯一，一把抄起量布用的木板尺。这原是给伯一当秋穿的，当时妈妈说得宽松些，叫伯一多穿几年，免得浪费，如今变成夏凉，想也不辱使命，但妈妈没打算放过他。伯一挨了几板，坐也不是，站也不成，蹭到纫机旁恳切：“妈妈，你教给我，我以后自己。”

    “还惦记玩我这针线！”妈妈怒火更盛，又是一板打到伯一捂的手上，手背给红了。木打击的声音发闷，威力却不容小觑。伯一自然不敢再拿手捂，木尺一落在上，细刺扎里，打得紫痕和淤血并才停止。伯一苦着脸小心地观察妈妈的脸，不敢贸然什么“好好学习”的空泛保证。

    院的木门被“呲啦”一声暴的踹开，也许是爸爸回来了，妈妈放木尺迎门，伯一探看着，手一地在上挪动，寻找扎肤的木刺。

    爸爸走路略微摇晃，妈妈在门边顿了一，二人说了些什么，伯一探到木刺的位置，怕这刺从间断掉，用手指整个住才往外，沾血的刺来时疼得他一抖。

    伯一把刺包好扔掉，听到一声闷响，爸爸妈妈打起来了。妈妈抱往屋里跑，爸爸举着扫帚在后面追，妈妈关上门，爸爸就把门打破，期间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男人”。

    伯一赶跑到妈妈边护住她，爸爸飞来的一扫帚扫了伯一满脸土。“我都说了他来衣服……”妈妈的嘴角被打，嗓音尖利，吐字却不清楚。

    “还不是你勾的！吃着我的……”爸爸嘴角淌着，面黑透红，估计是醉了，扫帚丢开，他又捡起小凳来。

    伯一把扫帚挪到一边，朝向爸爸试图劝解：“爸爸，怎么了？”

    “起开！大人的事不到你个崽！”爸爸一摔板凳，伯一吓了一，但他没有让步，慢慢地展开双臂表明态度。妈妈被扫帚扫到腰，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愤愤不平地说：“我没有……”爸爸眉皱，一脚踹上伯一的肚，伯一不好还手，生挨上这一脚，不禁向后退了几步。他回看妈妈，妈妈也不躲，恨恨地站在原地瞪着爸爸。这可如何是好？

    爸爸见伯一决，努着睛又砸了个酒瓶，把门拍一声响，到客厅呆着去了。伯一转过去查看妈妈的伤势，妈妈“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往卧室走。

    伯一掸了掸脸上的土，到院里自家接的洗把脸，弟弟在午睡，也不知吵到他没有。伯一特意拿上个布玩偶走到树荫里弟弟的摇篮边蹲，屋外光明媚，岁月静好，仿佛什么破事都没发生过。

    弟弟快一岁了，正是好动的年纪，不知他什么时候醒的，却没哭闹，专心致志地玩手指。他见伯一到来，手扒上摇篮边缘喊他：“哥、哥……”

    “对了，真聪明……”伯一刮了刮弟弟的鼻，把玩偶放在他怀里，有些不安地望了望房门，扭过来又对弟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