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 - 22

    古二麟的样不太好，程念扒开他的靴，脚踝跟起馒那么大个圆，他年轻的眸皱着，抿着两片冻到黑紫的，脸上撒盐似的盖了层冰霜，哆嗦不断，程念猜自己也差不多。

    雪崩似乎把他们冲了一条狭窄的冰裂，两边的冰岩挨膀，随便动一动，松的雪层就簌簌往掉，不能在这儿待去，这地方随时会塌，真到那一刻，他和二麟，哪个都逃不去。

    “上来。”程念蹲在古二麟前，拍自己的后肩，前一条曲曲绕绕的，古二麟的脚走不得路，他得驼着他。

    “程哥……”古二麟往他背上靠，手搭得和声音一样虚，“要不……要不我们等等吧，我哥肯定能找来……”

    程念信，古一麒的模样一打脑里经过，他就笑了：“怎么，不信我能背你去？”手绕到二麟两个膝盖后，前躬，程念把人扛起来，“你哥能到的，你程哥一样行。”

    他们才走，也许不到3、4米，雪就倾倒，埋没他俩刚待的地方：“幸好……”劫后余生，程念吁了气，颠了颠背上的古二麟，“搂了，我们走。”

    鼻酸，伤也，奇异的不怎么疼，但古二麟心里难受，他像张敞开的大袄，一动不动扒程念不宽的膀，他给程念拖后退了，程念的板还没他结实，扛着个他，迈一步什么滋味，古二麟睛都了。

    程念确实在逞，壮志凌云就那么一气，不够他背着古二麟走冰裂，嘴早冻木了，四肢上了刑枷，每一脚，的膝盖骨咯咯打抖，摇摇坠，好像一步就要报废，可每一步，程念又都持来。

    不能回看，怕看了就没了往前的决心，程念和古二麟谁也没有冰锥，他们必须赶在表面的冰雪凝固前，从这个裂带里爬去。

    路越走越窄，转到，程念把古二麟安置在一边，从地上捡了快趁手的碎石，小心挖的雪层：“你哥他……”怕古二麟睡死过去，程念拉着他说话，“以前遇上过这事么？”

    古二麟倚靠在冰上：“前几年大雪，遇过一次。”那次他哥差就回不来了。

    雪团一簇簇往，剪碎的发似的往飘，程念抹了把脸，没听二麟往说，他大约猜测到：“你们俩这么年轻，嘛不别的？”

    “阿玛拉……在山上……”他还年轻，藏不住太多心事，“被埋的人不会转世，阿哥想……把阿妈找回来。”古二麟睫上的冰渣被眶里渗的洇化了，“程哥，我们也会像我阿玛拉一样么？”

    他的信心在丧失，灵动的双被冻，黯淡无光，越是这时候越害怕输掉意志。

    又想起那场梦，古一麒破墙的一瞬，程念手上突然来了力气：“哪有什么来世，你跟你阿妈，跟你哥也好，都这辈的事儿。”铿铿的，冰层被凿个窟窿，“你要心疼他，就别扔他。”

    程念趴在光的冰上，用指抠个亮的小儿，能听见呼呼一风声，有戏：“二麟，我们能去了！”

    他太兴奋，得意得太早，也可能是冻久了，反应迟钝，垫脚的石摇晃，排倒的积木似的，程念摔来，哗啦啦被带来的雪盖了半边。

    “程哥！”古二麟咬牙爬到他边，把他从雪堆里刨来，好看的脸被碎冰剐横七竖八的小，程念死一样不动，古二麟没命地抱他，泪蜿来。

    他的哭法很像吊丧，程念被他惹得没脾气，伸手推古二麟的脑袋：“没事，累了，歇会儿，歇会儿我们再走。”他气轻松，没事人似的，一不怯，只有自己知，他倒的时候，脊椎撞到石，现在正动不了。

    没揭穿他，古二麟解开衣裳，把两人裹一块：“程哥……”他往程念的手上哈气，给他搓，“我哥没喜过人……”古二麟是个老实的，不会说些俏话，可程念乐意听，他就不住嘴要说，“你是我哥第一个，你不能有事……”

    也不知真的假的，但程念就是兴：“程哥……要是我们去了……你还会留么？”小学坏了，会吊人胃，会给人了。

    翘着角，程念没吱声，他的脑有糊，但不用想，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无疑会回到他熟悉的城市，冬天有气，被太晒得松松的被窝。

    可没准……他想，等他回味够了，他还会回来。

    有些事没有理，你来了，你撞见了，该你的，逃不掉。

    真想再见见梦里那张脸，这番话要是古一麒对他讲，也许他就改主意了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古二麟拍他的脸：“程哥……你听见了没？”抖开上的雪，古二麟坐起来，先前被程念来的小早堵上了，他扒在那儿，“好像有声……”

    程念什么都没听见，懒得动，上冷得没知觉，古二麟却神：“真的有人！是我哥！我哥！”他开始拍打那面冰，凑在那个小孔上，扯着充血的嗓，往外大声嚷叫，“哥！我们这儿！阿哥！！！”

    冰层在震动，越来越多的雪被震落，古二麟喊得跟真的似的，程念居然也跟着信了：“古一麒……”发不声，他就用嘴努，一张，淡淡的白气往上，模模糊糊的景，仿佛他真的来了。

    就像梦那样，这个男人眉挂霜，手持一柄冰锥，像救星，像天神，凿开一无光。

    程念觉自己变轻盈，轻到羽那么重，风一撵，他就扑他怀里。

    真是的……程念好笑。

    明明都接住他了，怎么古一麒脸上，还是慌得好像要把他丢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