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沦篇  臣之女與冷诮御前（三）

    直至来到市集，齐亦然才转过，却见何瑾不知从何时竟上了一张狐狸面。面遮挡住她上半的脸，只一双灵动的睛。

    为何遮面？饶是齐亦然对她不兴趣，也不禁留心好奇。

    也有其他人着面，我看起来应是不显突兀吧？御先是小心地向他确认，接着才压低声音：何府仇人甚多，我不真容是为自保。

    齐亦然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却有此顾虑，不禁一时语。

    他可没错看她那一闪而逝的无奈。

    他一直以为何敬元一手遮天、权倾朝野，其义女必然也是恣意妄为、目空一切，然而她的表现却谨慎低调，甚至有几分无可奈何。

    难何瑾与何敬元并非一丘之貉？

    若瑾儿有个万一，白哥哥会护我周全的，对吗？见他眸光闪烁，御语气一转，那双明亮的眸弯成月牙，对他投以全然信任的甜笑。

    她知此时齐亦然尚在厘清思绪，且因她人意表的言行而有一瞬间将何瑾与何敬元区分而视，她便趁机捕捉这瞬间的未防，将这张笑颜送他、印在他脑海里。

    果不其然，齐亦然的瞳仁在一秒倏地放大。虽说这样的变化微小难察，其神又在掀阖间恢复如常，但惯会观察人心的御还是清楚地知他确实动摇虽然只有一，但这是好兆。

    皇恩浩，又怎会发生妳所想之事。齐亦然轻咳一声，避重就轻地回答。

    瑾儿心所想白哥哥真的知吗？她梢微抬，乍看有几分诱魅之态。   不如，我慢慢说与你听

    有了先前几次的对话经验，齐亦然在转瞬间又筑起防心，他警告：妳若敢在此不忌荤素地说胡话，我必不留面。

    回以他的，是她惊愕之余又有些受伤的表。

    白哥哥将瑾儿当成什么样的人了？她咬，似乎颇受打击。   瑾儿只是想和你说说遭受多次险难的事

    齐亦然微愣。

    仅仅如此吗？

    但她方才分明表现了那样暧昧的态度

    也不怪白哥哥误会，原是瑾儿不好。御突地抬手遮面，自省貌。   约莫是瑾儿的坏习惯又跑来了吧？怪我自小待在那般环境里，经了耳濡目染，才会一兴就忍不住抬梢、媚声媚调

    齐亦然听明白她所谓的「那般环境」，想到那些说话怪气的太监们，神不免古怪起来。

    确有可能如此。

    瑾儿答应过白哥哥会有分寸，不敢忘的。说完，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还请白哥哥信我。

    见状，齐亦然虽不致于到疚，却也稍稍行了反省。

    也许他对她的偏见是有些过了。

    见她绪明显低落来，他遂转移话题：去桥边看灯吧，不正是为此而来？语毕，他径自挪动步伐前行。

    嗯！御小跑步地跟上，方才的失落尽数消去，换上满脸笑意。

    不为别的，正是因为刚刚窜至脑海的提示音

    【大人，齐亦然的好度由负值升为零。   】

    *

    结束游逛前，御往河渠里放了一只灯。系着她心愿的灯缓缓灯海，与别人的混在一起，没多久就分不清了。

    每只灯上都放有一小截红烛，盏盏微光造就璀璨，她蹲在一旁，双手撑腮，静静的看着它们汇聚又飘散，渐行渐远。

    齐亦然不动声的看她，见她眸底映照着光亮，不免想起她刚才写的心愿。

    望获自由。

    她拥有的东西有那么多，最想要的东西却是财富与权力换不来的自由。

    但她所追求的自由是怎样的呢？想离开何府吗？还是想摆脱何敬元的控制？

    现在的她，又是用什么心看着那些飘远的灯？是羡慕它们可以自在来去，还是对那光辉充满向往？

    作为何敬元的义女，妳应该什么都不缺吧？半晌，他终于开。

    他原以为何瑾会顺势向他倾吐什么，但她却一反常态的沉默。

    由于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他于是踱到她侧，试图靠得更近以看端倪。

    只见她菱微张，几度言又止，过了许久后才低声喃喃：若是可以选择，我才不愿

    街上人熙来攘往，杂声喧嚣。

    但她的声音还是传了齐亦然耳，如轻烟散逸前那一瞬的清晰。

    妳

    像白哥哥这样如风一般的人，又怎会明白被人豢养而不得逃脱的受。她自嘲一笑，接着拍拍裙摆起。   再过不久就是女婢巡房的时间，我得回去了。

    她说完心声后又故作无谓的模样令齐亦然微微蹙眉，神复杂。

    御往回走，在察觉到齐亦然跟上来后，她抿一笑，又悄悄加快脚步。

    快一些、又快一些。

    她刻意迫使他意识地将步伐迈得更开、走得更急。

    直到快抵达何府时，她突地停了来。

    齐亦然能对各危险有所觉察，却防不了这毫无杀气且无明确目的的小动作，他脚步急煞，虽然即时以踝劲减弱了冲力，却还是撞到了前方的何瑾。

    少女纤细的躯自然抵挡不了成年男的重量，在踉跄几步后，她被他撞得向前跌倾，看就要狠狠扑地。

    齐亦然想也没想的伸手，健臂扣腰、揽怀里。

    抱歉。他扶她站好，向她致歉。

    大掌松开，他与她拉开距离，却在垂眸时对上她晶亮的双。

    ......这次是白哥哥的不好。小手贴上他的膛，她缓缓摘了脸上的面。   让瑾儿守男女分际的是你，但碰了我的、失了分寸的也是你......

    她溢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光，无法名，却使人心莫名躁动。

    齐亦然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急辩：这是况急

    御未给他闪躲的机会，是将他的衣襟往拉，朝那张薄吻了上去。

    柔的相碰、分离，犹如蜻蜓，并无留恋之意。

    你的唐突换我一吻轻薄，我们扯平。御朝他嫣然一笑，接着挥挥手，俐落地翻到围墙的另一侧。

    只留齐亦然傻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