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追龙

    十七、追龙

    粉末状的海洛因放在锡纸上，用打火机在纸加，粉末受变成烟雾，用去飘起的青烟，这方式叫chasing   the   dragon，追龙。

    窦正礼每天都很快乐。虽然现在的老板曾经只是围绕在他这个公哥边的一个小跟班，不过他很快接受了这样的心理落差。

    也不能说是接受这个心理落差吧，应该是忘记。在包厢迷离的光线，朋友第一次劝他时，他就毫不犹豫地接过了。

    他从小就只想要快乐。在监狱里的教育书刊上，他看到过一个词，延迟享受。那一刻他醍醐，自己就是从来不延迟享受的典型。

    他要立刻就享受，要能怎么享受怎么享受，至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或痛苦，他不关心，正如他从不关心别人的命运，而活到现在这个年纪，经过近十年的牢狱生活，他也吃到了苦果。

    所以对他来说，毒品的现恰到好。因为这样大的快乐，这样冲昏脑的刺激，不仅立刻代偿了他十年没有享受的快乐，还将他本就不甚烈的对失意人生的不甘、对妻儿女微弱的歉意洗刷得一二净。

    太好了。飘在云端时，窦正礼满脑都是这个词。

    哥哥果然说对了，爸爸并不期待见到我们。

    坐在桌边等开饭时，窦小祁看着摆在桌上的三个碗，失望地想到。

    她很少能见到爸爸，他总是彻夜不归，白天就算在家也是在睡觉。他几乎不主动跟窦小祁和窦少钦说话，如果窦小祁主动示好，他也只是敷衍以对。

    他给这个家带来了的除了挥之不去的烟酒气之外，还有争吵。

    有些夜里，窦小祁会听见爸妈的卧室传来压抑的争吵声，妈妈的声音总是带着哭腔。

    这个时候，哥哥会将她揽怀里，轻轻拍她的背。

    随着天气的逐渐变冷，窦小祁终于明白，回到家里的不是她期待的所谓父亲，而是一团灾难的乌云。

    许兰清将炒好的菜端上桌，沉默地低吃饭。

    窦小祁刚吃了一筷，就忍不住吐了来，她犹豫着说：妈妈，这个又是坏的

    她不知妈妈怎么了。妈妈最近总是时间地发呆，神凝重。

    许兰清回过神来，抱歉地说：对不起宝贝。少钦，冰箱里有凉菜，你去把它端来，我们今天午将就吃好吗？

    窦少钦起去厨房，窦小祁走到妈妈边，拉住她的手，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妈妈，你怎么了？

    许兰清她的手，笑容很难不看起来勉，没事呀。

    可是你最近很憔悴。窦小祁关切地看着妈妈，妈妈，是爸爸欺负你了吗？你有什么告诉我和哥哥，我们会帮你分担。

    许兰清还想说没事，但她嘴嗫嚅了几，最后竟哭了。

    她一把抱住窦小祁，说的话断断续续，小祁妈妈好傻。

    窦小祁回抱住妈妈，轻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窦少钦将端来的菜放在桌上，立刻了两张纸巾递给妈妈。

    那天直到最后妈妈都没说自己的苦闷。不过窦小祁和窦少钦在不久后的一天找到了答案。

    他们在妈妈的书桌上看到了一份检报告，上面写着：HPV染导致尖锐疣。

    窦小祁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妈妈生病了？

    窦少钦咬了，他不知该怎么给天真的妹妹解释这其有的信息。

    他只是恨，恨那个人没有烂在牢里，而是重新来毁掉他们的生活。

    年关将至，明明今年多了一个人，窦小祁家却比往年更冷清。许兰清状态一直不太好，但她还是分力置办了一些年货，给孩买了新衣服，决定无论如何还是要好好过年。

    变故现在除夕前几天。许兰清接到妈妈的电话，她脑溢血住院了。

    当年她和窦正礼结婚后，她妈妈就搬回了临市的一个小县城，那里是她的家乡，她的亲人都在那里，可以相互照应。

    窦小祁跟窦少钦一起帮妈妈收拾行李。

    去外婆家过年吗？窦小祁问。

    嗯，外婆不太好，我们回去看看她。许兰清回答。

    那爸爸要一起去吗？

    许兰清摇摇。得知自己生病以来，她与窦正礼一见面就吵架，窦正礼于是更不怎么回家，经常一连消失很多天。她发现自己愈发不在乎他了，他狱后不仅没有走上正途，反而变本加厉，许兰清觉得自己对他的已经在一次次失望消磨殆尽了。

    这一年的除夕他们是在医院过的。

    外婆的病不容乐观，开颅手术安排在年节后的第一天。风险很大，却不得不。

    手术的前一天夜里，窦少钦和窦小祁回了外婆家睡觉，许兰清在病房里陪护。老人突然泪婆娑，拉住她的手，恳切地说：兰清，一定要跟那个窦正礼离婚。

    我这次可能可能要跟你爸去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和两个孩。

    我的傻女儿，这么多年，你苦还没吃够吗？窦正礼他就是个烂人，不可能改邪归正的。

    一定要远离他，一定。老人的手布满了输的针孔，但仍然重重地了许兰清的手。

    许兰清哽咽得说不话，毫不迟疑地。

    窦小祁没预想过会这样。

    手术引发了脑疝，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带走了外婆。

    妈妈被彻底击垮了，她成日以泪洗面，无法面对这个事实。外婆的后事最终由她老家的兄办。

    窦小祁似乎一夜之间成了许多。她一想到外婆就很难过，但仍然打起神来安妈妈。

    在外婆最终立好的墓碑前，照老家的习俗，后辈要磕敬上特制的白酒。

    妈妈将酒一饮而尽，伏在地上恸哭不起，一些亲戚上前去劝她。窦小祁和窦少钦跪在她后，兄妹俩对视一，也磕后将白酒饮尽。

    寒假接近尾声时，外婆的丧事也已经办妥，他们启程回家。

    许兰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年会这样度过，她一夜之间便失去了妈妈。曾经她对家是如此的向往，而现在，最亲最亲的亲人却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关关难过关关过，遇见挫折时，她常这样鼓励自己。这次她却不知以后该怎么办了。

    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还沉湎在失去亲人的痛苦时，另一个打击已经接踵而至。

    那天她带着儿女儿舟车劳顿后回到家，打开门后里面的场景让他们三个永生难忘。

    一群男男女女衣衫不整，东倒西歪地或坐或躺，屋烟雾缭绕，弥漫着一难以言喻的酸臭，锡纸、针、粉末散落了一地。

    窦少钦于本能地想去挡住妹妹的睛。

    许兰清扶住墙，几乎无法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