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国的小纨绔（58）

    多多珍重。

    柳觊绸辗转反侧了一夜，他总是在暗伤发作，余毒作祟的日夜里，将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从脑海里翻来，细细琢磨，以此对抗侵蚀骨血的痛楚。

    他琢磨一夜，一夜未眠，琢磨不透她的话音，心里却忍不住因为她的态度转变，浮现一丝遐想。

    莫非，她真的释然了吗？莫非，她不再仇视他了吗？莫非

    柳相第二日起了个大早，虽一夜睁度过，但容光熠熠，连双膝的痛苦都忽略了，今日早朝事务繁多，他自行穿好绯袍官帽，那艳丽的绯衬得他总郁郁的面庞，多了几分欣。

    他正在拿起笏板，忽然听到了小厮在外聊天的话音。

    今早的镜湖捞了一浮尸，经过建安府尹的仵作鉴定，那是贺家小七，贺晓。

    手里的笏板，当啷落到地上。

    那刺痛的双膝，像是再也承受不住的重量，折断一般，跪在地上。

    他的脑袋重重磕在桌沿，瞳仁瞬间散大，又激烈地震颤起来，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像是利刃，像是破颅尖刀，将他瞬间击溃。

    当日的早朝，文武百官齐聚，那文官之首却少了一人，无缘无故，连女帝都不知，向来勤勉的柳相，怎会无故缺席。

    而那引起朝堂议论纷纷，御史弹劾的右相，此刻正呆愣在大理寺的停尸间。

    一绯袍不再齐整，若不是椅支撑，这个男人仿佛便要在地。

    整个停尸间狭窄暗，因屋那泡得发胀的尸首，盘旋着一阵一阵恶臭，令人作呕。

    几个差役都蒙着面巾，却依旧面泛白，胃翻腾。

    可在那女尸上，有一个男人抱着她，瘦弱的男人大声嚎哭着，丝毫没有为建安第一公该有德容仪范。

    他是百年世家，从小用无数心力力培养，蕴育来的级闺秀，一言一行都是京城大家公的模范，而如今失去妻的悲怆，其能的，也只是发了疯般抱着她的遗痛哭。

    那纤弱的，不知从哪来那么多的泪，那么多的悲怆，他哭得又恨又悲，几乎泣血来。

    南藏月的天塌了，他的妻主只是与他闹了脾气，只是去上学，只是久未归家。

    他昨晚带着全家丁，在外找了她一夜，最后被建安府尹传唤到大理寺来认尸。

    他向来看不起那些以妻为天，毫无原则的夫人，觉得他们不过是一群没有骨气没有原则，活该被女人役一辈的公畜，可他如今却连成为一只没有原则的公畜的机会都没有了。

    贺晓，贺晓，你醒一醒。

    他一就认了这是她，她的腰间还挂着他送她的荷包，她只是去上学，为何会变成这样？

    南藏月漂亮的丹凤红不堪，他一生从未有如此狼狈的时刻，裂因为大的惊骇与悲恸，裂开一血痕，他咬破了，最后疯了一样去吻她泡得发白发胀的，他的鲜血沾在她的上，他不顾她腥臭的腥气，咬着她，吻着她。

    我不承认，我不接受，这是梦，这是梦我不接受！

    他还没怀上她的孩，还没有夫凭贵，还没有与她一同白，还没有与她一同看月亮看星星，还有好多未与她一同完成的事。

    他规划的后半生，全是她的影，怎能接受她的猝然离去。

    剧烈的绪波动，最后令这个弱的小公，厥过去。

    南家的贴小厮，红着，将南藏月从女尸上拖了去。

    他即便昏厥了，双手依旧拥得，无知无觉将女尸发胀的肤撕裂，指甲里嵌了她的血。

    两个小厮将公抱住，最后敬畏又纳闷地看了一墙角里的右相，退了去。

    停尸房只剩两个差役，和面无表的柳觊绸。

    差役恭敬地唤了两声大人，却被他挥退了。

    柳觊绸像是从一场梦里，被他们叫醒了，他扶着椅，蹒跚站起来，一米八多的男，踉跄了两步，最后倒在地上，他从地上一爬起来。

    空空的停尸间，差役都守在外面，只余他们两人。

    一男一女，一生一死，一个静静躺着，一个垂死爬着。

    他终于攀附上那窄窄的木板床，苍白的指节抚上那胀扭曲的面庞，一一抚摸着她的眉与鼻，像是将她与自己梦境一一对应。

    僵停滞的某神经，一丝一毫，开始工作，开始被动，柳觊绸的间，溢一声悲鸣。

    像是失去伴侣的大雁，绝望无助，只有盘旋着伴侣的尸不愿离开。

    小七，小七贺晓，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他眸破碎又空，低低叫着，浑的力气似乎都被走了。

    泪模糊了视线，又被冲刷过去，他轻轻扣住她的手，喃喃：你让我珍重，珍重什么

    阿柳一生所珍重的，除了你，还有什么他收手指，住她的手骨，泪不断从尾落，那鲜妍的卉，折断了，淌血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贺小七你睁开，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柳觊绸张大嘴，仿佛被什么扼住了脖颈，束得整整齐齐的墨发都散来，龙章凤姿的右相大人，落魄得像是一无所有的阶囚，那聪慧机的玲珑心救不活他的贺小七，他也想不到其他法。

    贺小七，我心悦你。你不愿意听，我也要说。我偏要说，贺晓，我心悦你，我心悦你，我心悦你。一千次，一万次，千千万万遍，我也要说。

    你烦我你骂我，你打我。可我偏偏心悦你，即便无法嫁给你，可日日夜夜，每时每刻月圆月缺，我的脑里，我的心怀里，都想要旁有你。阿柳十岁，二十岁，三十岁，一百岁，也是贺晓的阿柳。

    我说了这么多遍，你应当无比讨厌我了，那就不要放过我，九泉之，也来讥讽我，欺辱我

    因缘际会，他只能远远守望，柳觊绸可以接受这一辈就这样遥遥相望，可不能接受天各一方。

    钝钝的铜簪绢，褪的粉白如丧，他拨开了膛的衣襟，面不改，将那绢的尾簪一寸寸，抵膛，穿透一层层肌腠，直到刺破了那鲜活温的心脏。

    窒息般汹涌的痛苦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神，柳觊绸抿着，那闲雅的眉宇间，郁气散去，角抿一抹腼腆净的笑容，将脸颊贴在了晓的手边。

    要跑得快一，否则，怎么在黄泉路上，追上她。

    褪的绢被鲜红染红，艳丽刺目。

    晓从前，总觉得柳觊绸着一张致到有几分早夭之相的脸，总觉得这样的面相，总有几分饮恨而终的意味。

    而现到终了，他却不是饮恨而终，而是甘心赴死。

    不论上有多少荣光或是责任，所有的拴着他的枷锁与桎梏，都阻挡不了他的奔赴，所有的谋算计，韬光养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