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旧事 - 58七月liu火事有伤

    话说这张老一去，三人心各自有数，海宣权当认命，无可无不可，便教香停了伺候，在园另辟明暗两间厢房将养，又拨了个丫过去伺候，那香得此抬举喜自不必说，仗着怀异宝，心盘算起海家恁般的书香富贵门第，公又是那样俊秀风人品，此一等一的造化，只怕打着灯笼再也难寻，万幸老天睁，如今总也到自家扬眉吐气的时候，如此思来想去，还未见怎的，一把骨早已先酥的飘轻，遂万事不愁，每日喜滋滋坐床养胎，今个儿想吃酸梨，明个儿要吃甜糕，间或来些大鸭香嘴儿，可谓淮侯兵，变样支使婢，将个小丫拨调的蹦，竟是认真抖起二太太的威风。连番造作来，早有那起红不忿的是非人背后去向林小挑拨，不消有的没的也要描十二分仔细来，谁知辰星本就怜她艰难，每不以为意，反倒规劝底人尽心伺候，莫要抱怨，吃用甚么随她便是，说的众人哑无言，只得熄了心，不敢徒生事端。潘大爷知林小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纯善贤良的德，也不由刮目相看，自此相待更是又了一层。

    搅闹半旬，这节风波方才将息，园仆婢安定，每日依例各行其是，唯有心恨的冒火，片刻不得好过，挨到夜漏残，万赖俱寂之时，每辗转难眠，思及往事，想自家青少艾，正是土丰沃的年纪，不想早早教那息肌损了本，此生恐无女缘分，晚景难免凄凉，又想到那香在自家底鬼儿，偷换了药不说，还暗自坐胎儿，赚一辈富贵，往后她吃穿不愁，儿女绕膝，那时节自家却不知在哪破瓦寒窑了此残生？每思至此，便恨不得将那猾的小蹄攥在手心嚼碎扯烂了才好，心念翻涌，一宿宿难眠，空瞪着不知想了多少法儿治她。夜里如此，日间却得空就去香看顾，渴了递，饿了送饭，殷勤备至，张便是亲亲妹妹，无时不将些甜话挂在嘴边，香自觉飞黄腾达在即，份不同往日，怎肯再把她这孤贱婢看在里，心知她要结攀附，故意儿答不理，妖妖姣姣的只拿乔派，没几日便顺手同那小丫一并使唤起来。

    话休饶，只说端午过去，不觉秋，潘大爷与林小皆好闹，园自是又置佳宴，海宣留座陪席，见那团团玉芙蓉开正好，香气葱茏，三人凭送酒，听曲纵乐，不拘形骸，只求尽。已而凉飙微逗，月上枝，隔帘观那影，又是别样多，林小面微酡，熏然问：“这一向怎的不见刘郎，纵是公事缠，今日秋佳节，他也不来么？”

    潘海二人闻言相视一笑，原来早在七月间，刘大已诞一，生的白胖可，阖家上无不喜，及至洗三那日，一亲友知刘大爷新添了哥儿，早都前来恭贺送礼，待添盆后，收生老妈儿抱哥儿来洗澡，亲友里有尖的，指着小娃儿啧啧奇：“真个福相，不知怎生就的。”众人听他这般说，方从其所指看去，只见那婴孩上隐约生有九颗灰痣，横三竖三，恰似和尚香疤，大伙都以为一桩奇事，张太太来圆场：“二儿素日吃斋行善，养的孩儿也积佛缘，西塔大师落生就会念佛，我看这孩也如同此类。”众亲又是一通盛赞，有好事的说：“既是接了佛缘，就起名叫佛哥儿罢。”当就一一个“佛哥儿”的叫起来，刘士远听了也觉吉祥耳，张太太无法只得依了。

    此事渐传去，坊间都说刘大最好去华空寺求，真教求来个胎里菩萨，可见确是灵通，引得诸多妇人纷纷效仿，都去华空寺烧香，唯有那寺的慧空和尚若观火，原本听说刘大产，已动了几分念，后又听说“胎里菩萨”这话，更不疑有他，掐指一算日，心暗自认定了这桩宗亲，喜的没法，夜里偷些酒菜在屋吃喝，不觉酩酊大醉，正合逢上燃灯佛诞，寺通宵诵佛号，供奉香灯，这边慧空醉倒，偏他那徒弟智明忙于知客，照顾不得，可巧半夜溜几只硕鼠儿，闻着香味窜上炕桌偷吃残羹，这寺老鼠经年不见荤腥，好容易吃到味，那还得了，一时你夺我抢，叽叽喳喳好不闹，不知哪个将灯盏撞翻，一泼油撒在被褥上，登时火起，万幸大小和尚救的及时，才未酿成大祸，可房酒再藏不住，那慧空上酒气熏天臭不可闻，兀自呼呼酣眠。

    如此公然犯戒方丈知了少不得要打，谁料慧空这秃驴仗着酒劲未消竟当众发疯，张便说刘家生的孩是自己的，又颠三倒四浑嚼不知多少污言秽语，是夜恰有十数位香客留宿，将此事原委听得一清二楚，转次日满城风传，众人都笑说刘家福缘厚，难怪生了个小和尚，不是“佛哥儿”，正是“僧哥儿”。

    刘大爷再行走街上时，只觉自家好似分外惹人贪看，行院吃茶饮酒，那粉每背后偷笑指，再三参悟不透，小厮们怕打又不敢说，只好请海宣来家解惑。却说潘刘海这三兄弟平日里好的里调油，恨不拧一人，怎的刘士远遭此大事，另两位却还稳坐台？常言：有茶有酒是兄弟，遇难谁肯霉。时来寻笑探柳，运退髓把骨敲。所谓兄弟，前需加酒二字，你借我财，我攀你势罢了，若赶上这等惊天动地的闺阁恶闻，兄弟不合了忘八，成了笑柄，谁人还肯结。由是潘海两个退避三舍，恨不立时与之割席，背地暗自通气，早不知笑了几回，隔岸观火堪堪合算，怎会有那好心告知与他？

    无奈今日刘士远派小厮再三来请，海宣推脱不得，只好匆匆上门，将此些市井言语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将个刘大爷气的一佛升天二佛世，他平生自视甚，又是一等一的膏粱弟，自谓寻香科的班，风行的圣手，哪想终日打雁，今却叫雁啄了，一忘八盖来，压的是既羞愤，又恼，血气上来，不由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咬着牙瞪着，霜雪也似的一宝刀，倒提着就往后院冲去，不一时就听得后连片女哭嘶混号，海宣心想那刘士远是仗剑杀了王二的人，手上沾过人血，若闹人命来自家少不得也跟着沾包儿，于是抬脚便追去，事急从权，顾不得大妨，一路追至文娘房，只见刘大爷一手揪着妇人?髻，半拖炕来，一手举霜刃，堪堪就要劈落，丫环婢散落一地，皆吓得面如土，无人胆敢上前，海宣慌忙上去一把拦腰抱住，好歹将二人分开，那文娘才刚坐草没几日，经此大，已惊厥昏倒，不省人事，刘大爷犹不解恨，喝：“贼妇”，张手拳又在文娘腹间一阵锤，海宣生怕他失手死了，又奋力拖至屋外，忽于人群瞥见了婢婉香生就的一副妩媚容貌，雪白，不由多瞧了两，婉香知得，面上红了一红，也频把去瞧他。

    后院怎样光景暂不必表，但说海宣将刘士远扶书房，命人煎了茶来的饮了一，又劝一回，刘大爷盛怒过后自知失态，可如今家丑外扬，日后有何颜面于府行走立足？复想起凤仁先前那肖父容的说辞，又觉佛哥儿各生得全然不似自家，愈发心烦意，转而万念俱灰，一时神难支，在椅，久久无言。

    海宣见机，以为有利可图，便：“刘兄听我一言，小弟以为此事还有转圜，市井言语本就空来风，以讹传讹也未可知，若要论定，何不请上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