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剑行 - 分卷阅读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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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甲心里像被重重捶了一拳,咬牙关,接不上话。他将目光落在钱胤洲上,这个从相来看既不明,又不狠戾的男人,实在与“无商不”不搭边,他更像是那些酷横穿西域沙漠、雪岭、草甸、沼泽的狂者,为了去看一朵,一场风霜雨雪,一条河,一座古城,甘愿牺牲生命的执拗者。

    他们之间差了很多,却不是差在金钱。

    气氛压抑,张甲觉得有些窒息,从前他还未拜钱氏府邸时,在西域逃窜,也是纵横一方的狂徒,还少有人能这般教他忌惮。

    不,不只是忌惮。

    他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心里起了念,他觉得那一须臾,钱胤洲已经将所有的事安排妥当,包括后事。

    “你不是问我想让他甚么吗?”

    “杀我。”

    第196章

    那是少有人知

    上一代“不动尊”钱百死后, 六爷钱百业,也就是“赌财毒盗歹”这“七路”货的那位“横生财”,趁机回到安夺势, 南北钱氏终要合并, 然而, 这在世人津津乐的谈资,不过只是障目的假象。

    南北一日不统一, 位列“四府”之一的安公府便一日不能善终。

    钱百业失势后, 在泗楼主的授意,其独钱小六爷将其禁, 并执掌了天主要的财路商, 而钱胤洲甘当个“与人无害”的混,背上包袱, 前往西域三十六国游历。

    淝一战后, 北方重陷局, 一时小国林立。

    姚苌自立为王,续国号为秦, 缓过一气后开始在安附近清算, 苻氏后人又想起当年和钱家的约定, 想借商路掩护, 送走贵人。

    可惜,没能成功。

    接手的钱小六爷心向南朝, 忠贞国, 别看是一三百斤的膘,像个废心, 可真说本事,倒是不比他爹差, 且还比他爹良心。于是,他推手一把,非但没有帮扶苻氏后人,还将苻的势力上绝路,借刀赶尽杀绝。

    北方已不安全,而以建康为心的江左渐渐富庶起来,在商言商,正是回转的好时机。钱胤洲被一纸书信召回时,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钱小六爷通知他,自己要暂时放弃北方商路,逐步转移,且问他要不要趁,随同自己一并离开。

    那时,姚苌还没完全掌控秦陇大地,诸王揭竿,环视在侧,虎视眈眈想再圈土地,靠钱家积蓄基业,称王称霸不行,跑路倒是没问题。

    钱胤洲很震惊,对于这个前半辈没见过两面的表兄,很是不解,便质问他为何如此帮扶晋国。

    ——他虽不经商,但生在商贾之家,也听过不少箴言家训:商人是没有立场的!

    钱小六爷却回他:“我自幼生于嘉兴,连咱爹讨的十八房小老婆都晓得,国不国则家不家,哪来那么多婆妈解释,这是应该,是必须!”

    那会,钱胤洲说不的震撼,他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大义,就算不会坑蒙拐骗求利益,但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但他想到了一些人,安的故人,还有西域游历时见到的亡国之人,心里有了松动。

    用了整三天时间,钱胤洲把细都收拾好了,只剩最后一对独山玉耳珰和一棵枯的不溺沙棠——

    这些都是那年上元节的斗奢宴,故人赢来的,后来虽再无相逢,但在安,钱胤洲却尽力搜集了所有,关于他在昆仑和淝的消息。

    那个曾经搅安不得安宁之人,是不是也怀着一颗赤之心?

    钱胤洲把箱推倒,包袱散开,赤脚冲钱小六爷的屋,发疯似的把人骂了一通,跷脚说自己要留来。

    话不投机,钱小六爷也不兴劝,该走就走。

    只是,走之前托人捎了句话来——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传信的问:“我家小六爷问,四公怕不怕被万人唾骂?“

    钱胤洲振振有词:“不怕,我想蔺光第二,像那位传奇汉商一样,将几国玩掌之。我年轻时,在安遇到过一个人,那时多有误会,对他不甚理解,现在,终是懂了,虽没如愿周游列国,但曾有幸跋涉其间,已是心满意足——”

    “虽困囿于安,但心却早已在昆仑之外。”

    ————

    星月披肩,苍茫大泽上,双鲤夜不能寐,一手托着司南,一手展开地图搁在膝盖上,脚踩着甲板正前方的船舷,意气风发,如乘风破浪。

    图册上留有师昂的标记,弘农、华山两都被朱笔圈

    秦天王姚兴发兵,接连几日大破两郡,向上洛近,有大兴兵戈之兆。离开云梦大泽后,本预备自上党往这两游说方镇的几人,却不料星月兼程依旧迟去一步,只得掉夜前,师昂带队离开谯县,正摆渡在淮之上。

    双鲤瞧了半天,没瞧个所以然,兀自嘟囔:“一个该谁呢?”

    “司元显。”

    师昂负琴而来,立在她后三步外,答了她的问话。双鲤闻声,了起来,局促地将手里的东西裹卷,东躲西藏。

    “师……师阁主。”

    “还没有歇息?”

    双鲤才不会说自己是因为兴奋得睡不着,她只会在师昂面前装乖,拟一副忧国忧民的忧愤样,才能对得起沈小这将门之后的份:“一想到秦军践我疆土,杀我国民,我便夜不能寐。”

    师昂轻轻“嗯”声,双鲤拿不定可否,掀了掀,偷看两,心思一转,又关切问:“那……那什么,此去可难?昨日我无意间听到了周大哥和师小公的谈话,好像宗室的人对帝师阁颇有成见,这个人也姓司,他是不是……”

    司家可不是对帝师阁有意见,而是对所有挡了皇权大行其的人有意见。

    看她天真纯善,师昂并不想同她探讨门阀政治,只抿一笑,微微摇,劝她快些

    双鲤是言听计从,把图册往他怀,往后舱撤,走到舱门前时,还转吐了吐,满都是甜

    包的份总有见光的一天,相的日是过一日少一日,师昂不眠,她怎舍得走。

    小姑娘踮起脚尖,在外舱走了一圈,又转回到门边,两指将帘别开一条隙,蹑手蹑脚蹲,屏住呼,贪婪又痴迷地看着船的白衣玉人。

    这位师阁主年岁足足大她一倍,可却似有神术相助,容颜邃却不沧桑,加诸玉华清冷的气质佐之,没有半少年的莽撞与轻浮,对不谙世事的少女来说,最是无法抗拒。

    “噗——”

    师昂一弹指,指力打在门框上,激起隙里的灰尘,双鲤鼻,打了个响亮的嚏。这时候再捂嘴已来不及,双鲤支个脑袋,着鼻傻笑,又忙打了个呵欠,假装睡惺忪:“我,我方才沾着瓷枕时,忽然想到一事,不吐不快。”

    她一边说,一边遮遮掩掩把靴松了松,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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