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顺路

    正月初一，山门迎。

    住持、监院带着一众僧徒列队走山门，队伍有些浩。

    除夕夜守岁，加上寅时又办了一场祈福法会，大多数人忙了一宿，连寂安这样年纪小的，也几乎彻夜未眠。

    寂安悄悄打了好些个哈欠，掩着嘴小声问：师兄，你们每年年关都是如此吗？

    寂行低：嗯？

    就是寂安在脑寻着合适的措辞，，就是整夜不睡，早上继续念早课，结束后再像现在这样。

    嗯。

    那我们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寂行领着他绕过一坑洼，一切众生，悉有佛，万法纳于自然。众人不常寺，便在每年今日来与山林万亲近。

    寂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他们沿着山路走了一段，正遇上从山赶早来庙里上香的百姓。

    应是两家人携手同来，结伴的孩一溜烟跑上石阶，偏不走僧侣们在一旁留的小，是往队伍里钻。

    看着年龄相仿的两对夫妇走在后，见状大惊失，忙提起嗓提醒：慢一。

    孩总是拴不住，其一个妇人对丈夫说：还不快去跟上，看着儿孩。

    怎么你不去？

    平日里都是我来照看，现今只是叫你将他跟些也不行？

    丈夫的立时噤声，快步跟了上去，另一个男摸了摸鼻，也跟着追孩去了。

    搅扰了队伍，又起了轻微的争执，那女满怀歉意：各位师父见谅

    寂行正在边上，答：无事。

    说是让孩的父亲去看顾，到底还是放心不，两人边谈着边跟上。

    得赶上完香，回去还要把绣活儿完，要不林大嫂还得等我们。

    说起林大嫂，另一女，方才路过姚家，她家院里是停了辆车吧，看着可尊贵。

    是了，听说是来说亲的。

    给谁说？

    小佛主吧。

    前些日林大嫂还让我给留意着，看有没有合适的郎君说与饮，这么快便找到了？

    也不奇怪，饮得周正，又是活菩萨在世，多的是人要娶呢。

    前忽传来一阵孩童的哭喊，原是摔了一跤，两人停闲谈急忙赶过去。

    寂安扯了扯寂行的袖：师兄，你听见了吗？

    师兄正看着前方不知哪里，他应是听见了，却很久才答：嗯。

    寂安有闷闷：那饮若是成亲了，还会常来吗？

    这回得到答案的间隔更久了些，师兄说：不知。

    -

    因惦记着事儿，邱武这年过得不大好，翌日一早便赶来清觉寺。

    远远瞧见一行素衣裳的家人，邱武喜不自胜，忙迎上去，说要请法师超度。

    湛空阿弥陀佛了一声，：施主节哀。

    邱武叹气，又听他说：寂行，你来。

    接着一个形的和尚从后过来，站在住持侧不少，一个眉慈祥，一个剑眉星目。

    早早听闻寂行师父模样俊俏，还当别人往夸张了说，见了真人才发现，这样的相竟丝毫不辱没那些赞。

    湛空语速缓缓：迎时辰耽搁不得，我领众人行路，你且随这位施主去一趟。

    寂行垂首：是，师父。

    这是邱武两天第四趟走这条路，已将路线摸得很熟悉。

    他将来龙去脉告知了寂行，又说：小佛主还说了，让我来贵寺请法师，我这才绕远来的。

    寂行脚步一顿：她叫你来的？

    这位师父话很少，一路也没怎么吭声，如今主动问起这事，邱武甚至有些受若惊，忙：可不是嘛！

    接着就见他轻轻了，又开始一声不吭。

    大抵僧都惜字如金，邱武表示理解，后面的一路便也没怎么开打扰他。

    寂行将两的超度法事都了，随邱武回他家暂且歇脚。

    邱武却没闲来，在外不知在忙碌什么，邱夫人从里间来，手拿了个荷包往寂行手里，却比不过他的力气，怎么也送不去。

    师父您就拿着，就当我们奉的香火钱。

    寂行说：不必，她替你们给过了。

    邱夫人困惑：他？

    邱武这时候拎着东西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邱夫人即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走过去弯腰查看他手上拎着的，问：挑了最壮的吧？

    那当然！锅一定好吃！

    邱武说着看了寂行，还没开就听见这位年轻而厉害的法师说：家人，不荤腥。

    您误会了，刚抓的母被绑住了脚还不安分，直想往地上扑腾，邱武尽力抓住了它，说，这不是给您的，是打算送去给小佛主的。

    嗯。

    您再歇息歇息，喝两茶，咱再上路。

    寂行说：可以走了。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到了一条岔路，邱武说：今日烦劳师父了，您回吧，改日一定登门致谢，烧香拜佛。

    寂行颔首，抬步选了一个方向走。

    邱武追上来纳闷：我怎记得清觉寺不走这条路，是另一边？

    都走得通，寂行面如常，顺路。

    这路一直顺到了饮家门，邱武去送礼，来时发现法师还站在篱笆外等着。

    您没回啊？

    寂行嗯了一声，状似不经意：这，她可还喜？

    啊？邱武有茫然，随即，哦哦，小佛主不在家，我便将东西给了姚夫人，她看着还喜的。

    不在家？

    是啊！好巧不巧，说是去别人家客了。

    篱笆的度甚至未及膝，对视线造成不了任何阻挡，寂行往里看去，那间窗闭的便是她的卧房了。

    她不在，旁人的车也不在。

    客，是在谁家客？

    寂行收回视线，转走。

    邱武摸不着脑：师父不是说顺路？怎么还往回走了？

    年轻法师的脊背得笔直，走路似有仙风，传来的声音清清冷冷。

    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