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行犯

    如果说褚允的特是讨人喜，那褚让的特就是低。

    面对工作人员时低，面对同学时低，面对弟弟时依然低着。

    他总把脸埋起来，躲藏于某角落，安安静静，缩一透明的壳。

    褚允对此迷惑不解。

    对这位活泼好动的好奇宝宝而言，世间一切都值得探索，每日摸爬打验生活还嫌不够，哪有时间浪费在自闭上？

    因此褚允试图把哥哥拉自己的小圈，试图在课余时间拉哥哥一起霸占乒乓球桌。

    一开始，褚让还愿意陪弟弟折腾，但越到后来，他就越会找理由推脱，每天的理由都不带重样，要是本《借大全》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许久之后，褚允发现，那些理由确实都是借。

    是哥哥为了躲避自己而找的借。

    褚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只能睁睁看他坐在教室里的无人角落，把那一角变得越发黯淡。兄弟俩之间像是划了条明暗界线，割昏晓。

    七年前的童星试镜会，是一次转折。

    某知名导演听闻这对颜值双胞胎的事迹后，名要他们过去试镜。

    那天，褚允得到了人生的第一个电影角，并凭借惹人怜的小脸和生动灵气的演技，一举拿当届电影节最佳新人奖，成为史上最年轻获奖演员。

    自此以后，褚允便消失了，白嘉允开始大众视野，七年间星途顺风顺，人气不降反增，成为名副其实的国民影星。

    同样在那天，褚让得到人生第一次试镜机会。

    然后他倒在了镜前。

    从那以后，哥哥就再也不跟人对上视线了。白嘉允坐在车里，抬望向后视镜，镜映言落落的影，那影仍在酣睡。

    褚让始终默然不语，不清楚心里在想些什么。

    哥哥总看向别的地方，白嘉允继续说，仿佛在自言自语，一开始，我以为你在观察什么有趣的东西，直到有一次，我不小心看到你的神

    白嘉允顿了顿，没再说去。

    当时他看见了。

    褚让的神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世上似乎没有能让褚让在意的东西，也没有能让他快乐、悲伤、惊讶、激动的东西。

    白嘉允忽然间明白，褚让并非把自己寄居在壳里。

    原来连他本，都已然成了一空壳。

    还以为哥哥从此都会是那副模样了，直到遇见她，白嘉允扭过脸，冲后座的言落落扬了扬，真好，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如此袒绪的哥哥了。

    无论是梦时喊对方名字的褚让，还是看见照片火急火燎赶过来的褚让，抑或是把轿车骤停到路边的褚让，甚至是冲自己发火的褚让，都让白嘉允到鲜活。

    仿佛空壳忽然生一颗华的珍珠，在光熠熠发亮。

    这况全然勾起了白嘉允的好奇心。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令褚让产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班兜风。

    虽然只相了几个小时，但我大概能明白哥哥的想法了，白嘉允由衷慨，小落落真好，得漂亮，格也，还会些奇奇怪怪的秘技，确实是会让人魂牵梦萦的类型。

    说到这里，白嘉允忽然支起，开始思索：不过到底是哪里的习俗啊，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既然它这么舒服，能不能推广去呢

    思索间，沉默良久的褚让忽然沉：所以

    嗯？白嘉允期待地扬起脸。

    所以你也对她魂牵梦萦了么？褚让咬牙关，声音的愠怒比方才更甚，好看的脖颈上青凸显，仿佛随时都会尖牙把白嘉允撕烂咬碎。

    若不是怕吵醒言落落，褚让定会发狮吼般的咆哮。

    白嘉允：

    等会儿啊哥哥，他好不容易说了那么多肺腑之言，不要只关注那一句啊！

    有了落落忘了弟弟，真真是哥哥大了不留。白嘉允心一阵绞痛，只想抓起手帕拭泪。

    不过没等找到手帕，他就被褚让的话语打断了思绪。

    别的都可以褚让说，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什么？

    别的都可以给你，但请你，请求你，别连她也夺走褚让的声音明显在打颤。

    白嘉允：

    不是啊哥哥，他什么时候把人夺走了啊！这么说他好像是电影里的反派一样！而且从发火到委屈吧啦，这绪转变未免太快了吧，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啊！

    白嘉允瞠目结百莫辩，嘴上努力想要解释，然而好像不说什么都是错的，两只手毫无绪地在空气挥舞，妄图比划个所以然来。

    住手，不可以吵架！白嘉允的手突然被人住，兄弟俩齐齐回。

    言落落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一脸正气地从座位间探脑袋。

    看见她审视的神，褚让忽然转过去，再次把脸埋起来，仿佛刚才的争执同他半钱关系也没有，都是白嘉允自编自导自演一手策划。

    白嘉允：

    行吧。

    白嘉允耸耸肩，冲言落落递上一个灿烂的微笑：醒了？睡得好吗？

    不太好，车开得一摇一晃，还有人在前面喋喋不休。言落落垮起张脸，看上去是有起床气的类型。

    所以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意识到她听见了争吵的容，白嘉允的笑容渐趋无奈。

    说到这，言落落忽然小脸一红，目光躲闪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听的那个，大概从魂牵梦萦开始

    她声音越来越小，像一只发烧的哼哼蚊，面颊烧得。

    哦嚯，有意思了。

    白嘉允睛一弯，看看言落落，又看看褚让。

    只见褚让环抱住脑袋，整个人埋得更低，活像在警匪片被抓了现行的逃犯。

    而他犯的罪，是无世界的大罪。

    他好像喜上言落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