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灯（八）

    第二天一早，丫环还没起来，冯玉蛮早早溜去，回去重新找过，但绣鞋真被人捡走了，一儿影也没有。

    真是奇怪了，冯玉蛮心里嘀咕，本想派丫环去打听，听说齐王这几日住在东，整理百家史籍，不经意转悠到书阁，外候着丫环人，阁里安静，她走到齐王边，问：昨晚上我丢了一样东西，不知四叔见过没有？

    齐王似乎看书正神，一没听清楚，睛从书页移到她脸上，什么？

    一只绣了对儿鸳鸯的绣鞋。冯玉蛮拈起了裙摆，裙底两只脚尖，只有一只脚了红底鸳鸯绣鞋，另一只脚没有穿鞋，了白袜，沾了些许泥土，和赤足无异，齐王扫了一，很快移开目光，就听冯玉蛮委屈，我阿娘在世时给我绣的，天底只有一双，王爷仔细瞧瞧还在的一只，这样的样式，真的没有见过？

    齐王背过，光照在他面颊之上，的鼻梁上淌着一滴汗珠。

    没有。

    好吧，冯玉蛮失望，这时注意到他手里的书，立笑来了，这册古籍我寻了好久，原来在四叔手里。

    王妃喜，不如拿去。赵王放书就走了。

    冯玉蛮意识追上去，书若有不解之，可否请教四叔？

    她一追再追，丝毫不顾忌外人的光，齐王骤然止步，冯玉蛮一撞上去，哎呦了声，看到他僵直的背影，声音和寻常不一样，仿佛极力克制什么，王妃生活泼，生在寻常人家，是福气，生在皇室有该担之责，有守的规矩，谨言慎行，人言可畏。

    冯玉蛮被这般数落一顿，脸上却一儿没有窘迫，齐王越是让她守规矩，她越是不守，我自知上野难除，才有今日的造化，但不曾有一日后悔过，人之短短一生，不能随而为，受各桎梏，还有什么乐趣？四叔是圣贤，只读圣贤书，不人间，是我僭越了。

    王妃好自为之。齐王再不理会她的纠缠，拂袖离去。

    冯玉蛮又气又笑，脾气一上来，当晚就在东不见了踪影，随即一盏盏灯火亮起来，闹翻天了，齐王得知后，略一思索，提来一盏灯，独自门。

    此时书斋里漆黑一片，他提灯照过去，轻而易举照见了冯玉蛮，面对刺目的灯火，冯玉蛮一不眨，冷冷盯着他，仿佛早知他会寻到这里。

    到这个地步，齐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开：夜了，王妃该回去休息。

    冯玉蛮非不称他的心意，站着不动，我看我的书，卿何事？

    齐王闻言，双眉微微皱了一皱，显而易见的，他不认可冯玉蛮此举，声音已沉了几分，王妃失踪，受牵累之人有二十人，轻则杖责二十板，重则被驱逐，落残疾，妃在锦绣之，受过册封，过门，规矩在，该明白牵一发而动全之理。

    冯玉蛮气在上，不过是几条贱命，与我有何系，不过四叔肯向我歉，我就回去。

    她全然没有悔过之意，冥顽不灵，齐王双抿，已怒气，他隐忍不发，是碍于份之别，也不愿以一位辈压制，这是他不认同的解决事方式，冯玉蛮却挑衅笑了，难四叔低不这个？

    我何错之有，王妃不知错，便亲自去看。齐王亦用了激将法，冯玉蛮如何看不明白，却赌一气去了。

    正赶上人们受刑，个个挨在凳上，嘴里了棉布，一个个板打来，痛得开绽，哭叫无声，这些人里有年纪尚小的太监，才不过十岁，也有了几十年杂事的老嬷嬷，发白，半截土的老骨了，临了还要为主的任遭这样大的罪。

    一旁有人在观着，皆是忍着哭泣，见赵王妃来了，敢怒不敢言，一双双睛红着，有着无数怨怼，冯玉蛮起先仗着脸大，后来实在看不去这一幕幕血腥场面，脸薄红，冲着太：殿，让他们别打了，不能再打了。

    太从台阶走来，他们没看好你，已是失职，谁挑唆你求？他目光轻轻一掠，令在场人打了个寒噤，生怕受到牵累，连冯玉蛮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太，不禁打了个哆嗦，连求也不敢了，生怕添了倒忙。

    事后这二十个人全被罚，驱逐去，冯玉蛮想不到因自己闹来的一场风波，会牵累到这么多人，心有余悸，连梦里都满是这些人的鲜血，夜夜被梦魇缠住，人消瘦了不少，心也越发不服气，气冲冲找到书斋。

    齐王果然在书斋整理书册，两人见了面，冯玉蛮瞬间没话说了，那天齐王的话并无理，全是她任作祟。

    冯玉蛮次生了胆怯，准备脚底抹油溜走，齐王却早已发现了她，她不声，他也便低自己的事，角余光清清淡淡一扫，将背过的冯玉蛮唤住，劝一句，上回一事，是我欠妥，令王妃抱恙。

    齐王一回在她面前低，简直活久了才见到，冯玉蛮现在却风声鹤唳，疑心他和搬的人一类货，都是在嘲自己，梗着脖：这件事是我一意孤行，害了这些人，犯了错就该受罚，就不劳王爷费心。

    她有一好，自己的坏事有胆认，从不推诿，只是称呼之间，不肯再叫他四叔了，这个男人，令她如此丑，本是她的灾星，比赵王还要讨厌他。

    冯玉蛮说罢要走，经过他畔，齐王却侧过，将她望住，忽然开，王妃留步。

    冯玉蛮烦不胜烦，王爷还有何事？

    齐王伸手，一样东西，此香能安神定魂，王妃用了，夜不再会魇着。

    冯玉蛮一怔，目光落到他手心，狠狠拿走了，还是丢那句，不劳王爷费心。到了晚上，再一次失眠时，难免想起了白天齐王送的熏香，没惊动丫环，她悄悄安置在香炉里，一整个晚上，嗅着这清淡的香气睡，次日醒来，难得睡得神清气。

    忽然人叩首来，笑禀：王妃，喜事儿来了，赵王凯旋回京了！

    赵王打胜仗回来，冯玉蛮躲在东不肯来。

    赵王刚回来忙，没在东磨着人回去，他只了一件事，在庆功宴上，皇帝问赵王要什么赏赐，赵王只要了柔然刚贡的琉璃屏风，说是王妃喜，于是满朝传遍赵王妻心切，也传到冯玉蛮耳朵里，郁郁闷闷半天，也想了半天，竟想不一个人肯替她解围的，反倒是赵王送来一封书信，说要明日晚上来接她走。

    冯玉蛮摔坏了一个茶杯，看到外面人，招来一个丫环，问：发生什么事了？

    丫环：齐王修缮完史册，这两日功夫，要将行李搬回去。

    冯玉蛮瞬间有了一个主意，自己不能成事，是找来妹妹昌仪，两人甚好，来了就凑在一起她说闲话。

    冯玉蛮开门见山：你鬼多，帮二来些的五石散。

    昌仪应得痛快，不过也有疑惑，二想要什么，莫非要令赵王重新对你神魂颠倒？

    冯玉蛮嗤笑，臭男人多无趣，我要天上的神仙跌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