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金铃 - 分卷阅读39

    将军府府宅在永康城，已称得上占地广阔，这里更是浩无边，仿佛没有尽，光是小园就有将军府五个园的大小，更别提诸多羽亭台楼阁，陈靖走着走着便迷路了，压辨不清方向，他最初还想着些标记，以便能赶回去，后来便破罐破摔不在意了，只想何时若走累了，就地睡了便是，待天明再回殿。

    这般不知走了多久，天边月光大盛，明媚如日落，在地上铺白练，五颜六的漫山遍野开着，香气扑鼻端，前有一座耸如云的七巧琉璃塔，映着圆如玉盘的月亮，塔尖四面挂着叮咚作响的金铃，铃音随风而来，撞得人心弦摇晃，陈靖睛，恍惚倒退两步，举目望向四周，这附近亭台楼阁都不见了，连大块石都寻觅不到，这塔仿佛遗世独立的囚牢，静静立在风。

    尖角四周有薄纱覆盖，风来掀起薄纱，映一人影，那人宽袍袖金发飘散，两臂倚在栏上，仰望向月亮。

    那宽松白纱罩在上，纱摆在风摇曳，金发随风飞舞，大半披在颊上，陈靖怔怔立着，被这光影蛊惑，两钉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那人觉察底有人，垂眸向望去，一双碧瞳清凌凌的，如广袤无垠的湖，漾开层层细波。

    陈靖看得呆了。

    白青？

    不，不是，乍一望去比白青年许多，量更是挑瘦，已是成年男模样。

    这人面无表，转回到纱帘背后，陈靖意识往前挪挪，堪堪定住脚步。

    这台不似殿，望着冷冰冰的，塔底四贴着黄符，四周修的铜铁骨，连都碰不到，陈靖不知里面这人是神是鬼，皇城不似永康城那般连夜飘雪，可夜风也是冷的，这人着单衣，在风一动不动······倒与白青有些相似。

    这些年来除白青之外，还未曾见过与他容貌相似之人，这人姓甚名谁，与白青有甚么关系？

    陈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无法放弃探寻，他并不擅攀爬，只能手脚并用撕掉衣角，扯绳索，系成结抛向半空，靠手臂撑起半，抬向上爬去。

    他爬至半途，实在怕不动了，只得落在地，不甘心立在原等着，那人再也没有来，陈靖束手无策，只得趁天明回到殿。

    如此这般连续几日，陈靖都在夜半三更过来，静静立在塔，只是几日前发生的一切仿若幻梦，这台依旧伫立在那，白纱随风飘飞，那人却再也现，连影都摸不到。

    又过几日张灯结彩，明黄符咒一张接着一张，飘在空，数只炼丹铜炉立在四周，园青烟阵阵，熏得人不过气，陈靖只觉蹊跷，问女这是要甚么，女说大梁南面已接连数日大旱，草地枯灾民无数，钦天监仙官向圣上请命，一场法事通天求雨，圣上旨准奏，并令众人前往钦天监观礼。

    陈靖听得云里雾里，女们齐齐上前，给他里外三层包裹起来，一路将他引向园，待到走近台，那丛里乌压压跪了一大片人，最前面是几位皇，往日金玉贵的皇们各个伏在地上，背脊一动不动，背后贵妃女跪了一片，日光蝉鸣阵阵，嗡嗡震动耳骨，陈靖只觉得荒谬，这偌大皇城里从上到求神拜佛，连祈雨都有如此阵势，不知藏在帘后的皇帝要如何纵横捭阖，平衡各方争斗。

    鼓声号声渐起，时至正午天光渐亮，浪打在脸上，背后汗如浆，陈靖竭力抬，被日光刺的睁不开，那纱帘不知何时被卷上去了，一人影立在琉璃宝塔层，那人手持宝剑，周披着大红袍褂，面上覆盖金纱，看不到半分面容。

    原来是钦天监的仙官么？

    住在这耸云的琉璃宝塔，为祈祷风调雨顺而活。

    四周无人抬，陈靖肆无忌惮盯着人看，仙官的目光如有实质，透过茫茫人海扫过他，遥遥盯向自己。

    一场礼毕，众人各自回到殿，陈靖照例练一天，趁夜半无人来到琉璃塔，仰望向殿。

    三日后驿所良驹千里来报，法事行过不久，南方大雨连两日，涸土地重获生机，当地农民恩德山呼万岁，今年的粮仓有着落了，拯救了无数百姓生命。

    此后又过几日，陈靖从各屯来的草绳总算派上用场，他拿草绳绑一个接一个的死结，沿宝塔边缘攀爬上去，每爬一层便要趴在那向底看，底空的，唯有金银玉石铺成的面，映莹空的寒意，陈靖一层接一层向上攀爬，即将到时耳边颤动，衣料悉悉索索挲，有人黏|黏|腻|腻说着甚么，听着只觉恶心，令人想飞起一刀，斩断那截。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陈靖爬到塔，悄悄拨开瓷片，那底正央有个床榻，大小足以睡几个人，两个人上叠，上面的人圆的，衣衫半褪半，后背来回扭动，活像一只蟾蜍，被压住的人金发散落，上白纱被剥|掉大半，|圆肩，陈靖定睛望去，这蟾蜍不是三皇又是哪个？前几日行拜礼时他总是扭来扭去，与如一辙。

    陈靖抠一块玉石，寻好方位向弹，那玉石撞在榻上，猛然向上弹起，击三皇睛，三皇嗷的一声蹦起来，硕躯上抖动，面上横涨成猪肝颜，他懵懵脑撞，无蝇虫似的叫唤：“这是甚么，甚么东西，谁在那，谁在那里？来人啊！有刺客！快捉刺客！”

    三皇横冲直撞，撞了半天无人应声，吓得他惊慌失措，疯疯癫癫捂着睛，一撞在上，那玉璧颤抖一，整块向旋开，黝黑暗，三皇闷向冲去，脚步声咔哒不断，渐渐听不清了。

    玉璧旋回原，仿佛那暗门从未现。

    原来还有暗门······

    怪不得这里看着铜墙铁骨，要编草绳才能上来，三皇那大耳的臃模样，爬一年也别想上来。

    仙官缓缓坐直，拿白纱拢住，珠向上转动，直勾勾盯住檐：“小友坏了我的好事，躲在那作上观，这可不太好罢？”

    好事？

    他拿这叫好事？

    陈靖不知自己哪来的怒意，得他沿窗棂，冷冰冰踏前两步：“与那蟾蜍行苟且之事——是你的好事？”

    仙官脸上的笑意散了。

    仙官求雨时曾唱过一支调，嗓音浑厚绵，直直穿透天际，这调淡了，低哑如同无声：“陈小将军别来无恙。”

    陈靖拧住眉心：“你认得我？”

    “谁不认得陈小将军，”仙官在塌边摸索，摸一枚烟盒，里吞云吐雾，“三皇与六皇对你青睐有加，将你挂在嘴边，听得我耳朵要茧。”

    这到底是个甚么地方？

    怎么除了三皇······六皇也来这里？

    这仙官求雨求雪时一副仙风骨的样，私底便这些事么？

    陈靖额角，无意再纠缠这些：“你是哪里的人，为何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