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明 - 0304

    03

    余温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尽力把自己缩得小一，看起来更加可怜一，一方面这是贺大哥的要求，另一方面她自己也想减少存在。

    她自认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羞耻心了，这一行的，羞耻心是要命的东西。

    但是当贺昳把她带到公寓门的时候，她突然就开始忐忑起来。

    这里住着的很明显是正常的上班族，面对他们余温总是到自卑和羞愧。

    贺昳敲了敲门，不一会门就被打开了。

    这屋里住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温和的女。

    她是谁？

    余温低，一言不发，在心里想着。她听到贺昳在跟她说话，用的是一很温柔的语气。

    她是贺大哥的客人吗？

    没等她细想，贺昳就推了她一把，低对她说：“一会你坐上她的车，跟她走就好。”然后他抬起笑：“麻烦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贺大哥......”余温连忙拉住他，急：“你怎么走了.....我——”

    “你不要怕，是一个好人，她会帮你的。”贺昳看着关的门，神有些漫不经心。余温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讪讪地收回手，不再言语了。

    贺昳果然走了，似乎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和那个女人攀谈，而余温只是一个由。

    过了一会，门开了，余温坐上车，车一直开到了市心。

    女人带着她去警局办了临时份证，帮她开了银行账又取了钱，最后给她买了一张去往邻省的车票。

    “谢......谢谢。”余温局促地跟在她的后，“实在是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她鲜少跟年轻女谈，说话时结结的，没过一会就脸红了。

    “没关系。”她对她笑了笑，“等生活稳定了，最好还是要继续念书，没有文凭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的。”

    “嗯，我知了。”

    “你去以后，找到对应的站，提前十分钟就行检票，你看着别人怎么，你就怎么。”

    “嗯，我知了，谢谢你。”

    余温随着人走车站，耳边尽是嘈杂的人声，她地握着手里的车票和份证，手心里不断汗。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上，她前的景也跟光一样发着光，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走了，真的要离开这个对她而言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她轻微地发起抖来，张地跟着前面的人，生怕自己错了事上不了车。但是她又想回去看那个帮助了她的女人，她还没有问她的名字，这实在是不应该。可是当她转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余温将这一笔恩德暗暗记在心。过了安检之后，她跑着去找检票，在无数次确认之后，她终于安了心，地盯着上方的电屏幕，一遍遍默念列车的序号，直到开始检票。

    列车发动的时候余温坐在椅上哭了，她终于有了真切的自由的觉，车窗外的景象在飞速后退，她的过往也跟着一同逝去。

    “我再也不要回来了。”余温在心里想，“我不会再回来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04

    余温住在一个廉价的青年旅馆里，报了一个专门给成年人开设的夜校，白天打工，晚上念书，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参加考，想去读书，想要验她一直都向往着的校园生活。

    在这里她是一个完整的，自由的人，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再也不用躺在陌生的床上，祈求男人的垂怜了。

    虽然生活很辛苦，但是余温觉得快活极了，她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了。

    她在大学附近的茶店打工，用钦羡的目光悄悄地看着那些青肆意的大学生。

    “真好啊！”她心想，“上大学应该很有意思吧！”

    她年纪最小，得好，活利索又伶俐，所以茶店的同事们都很喜她。周末的时候夜校放假，余温主动接了夜班，渐渐地她注意到了一个得很净的男生。

    这个男生是茶店的常客，经常一杯最便宜的柠檬，然后找一个角落坐来，一坐就坐到打烊。

    今天也是一样的，快关门了他还坐在那里，面前堆着四五本看起来就很复杂的书。

    “不好意思，我们快要打烊了。”余温走到他的边提醒他，男生突然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被吓得站了起来，连忙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余温这才看清楚了他的脸，他的睛是红的，红血丝多得吓人，睛底乌青一片，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他年纪不大，应该是附近的大学生，上穿着不太合的旧衣服，但是他把自己打理得很净，给人一绵羊般温顺的觉，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不过余温一直都觉得他有一些脸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到过。

    男生手忙脚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死死地低着，好像不愿让人看到他的脸。他把书本还有纸笔都抱在怀里，还没有抱稳就急急抬脚跨来，可是他坐太久了，猛地站起来就有发，重心不稳一偏，就那样直直地撞在了桌脚，牵动桌椅发了好大的声响。

    “啊！”他吃痛地喊了一声，倒了一凉气，又在歉：“对不起！不好意思！”

    余温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他是谁了，那天晚上，在排队上，躺在地上的人，应该就是他。

    但是能在这地方再遇到他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余温意识地小声地喊起来：“你是那天周少派对上——”

    “我不是！”男生急声打断她，脸变得苍白一片，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然后就急忙地离开了。

    余温愣在了原地，有些后悔自己的心直快。

    之后那个男生再也没有在店里现过。

    余温的基础太差了，从学习需要太多的时间。好在学校里的学生大多基础跟她一样，老师也耐心，所以她学习的过程也算顺遂。

    转就了秋，午店里没什么客人，她站在柜台后面打着瞌睡。突然一个轻柔的男声打断了她的睡眠，“你好，我想要一杯柠檬。”

    她连忙睁开睛，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是之前的那个男生。

    “啊......好的！一共五元，这里扫码。”

    男生扫完码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她的面前，小声地问：“你之前是不是见过我？在......派对上？”

    “啊......呃......”余温支支吾吾地不知要怎么回答他，事实上她也不怎么愿意提起那件事。

    “能请你不要说去吗？”男生乞求，“我......我那时候太缺钱了所以......可以请你不要告诉别人吗？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余温惊讶地睁大了睛，“这事......这事！我肯定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