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哭鬼

    啊！原婉然疾退，冷不防脚，一跌坐地上。没等坐稳，她便要翻爬开，然而一样事落在上压住。

    她自林昏暗光线瞥去，一团大的漆黑活压在她裙间上，定睛凝注，原来是只大黑狗。

    那黑狗刚才浑戾气，眨工夫已虚躺倒，上气不接气息。它的左耳一角裂成劈叉，血模糊，上肩颈几开绽，渗血。

    它伤得好重原婉然岔神忖，所以这样防人吗？

    她才觉得黑狗可怜，黑狗转动睛与她对上，登时凶光暴亮，牙咆哮，使余力吠了声。

    呀！原婉然一惊，正对黑狗往后退，旋即拉开几步距离，不防后有竹丛，咚的一声，后脑勺撞上竹。

    这一日气累苦闷，末了还要受惊吃痛，原婉然郁结极了，嘴角一撇，说话一一起来。

    凶什么凶什么嘛？

    黑狗察觉她声音底的异常，气竖起耳朵。

    原婉然忍无可忍，哇，连狗都欺负我！她放声大哭，声势惊人。

    呜？黑狗往后一缩，睛睁得铜铃似的。

    原婉然哭了一阵，噎噎：都说了，跟蔡重没系，为什么不信？是哥哥就一定待我好吗？嫂就不会害我吗？说到怨，哭声更大。

    黑狗耳朵贴，抬起四脚使劲往她反方向爬。

    原婉然又哭：儿的娘不让儿跟我好，怕我名声坏了带累她。我不怪大娘，她独个儿养大儿不容易，她保护儿没错。可我也没错啊？

    她哭得十分悲伤，黑狗像改了主意，抬起前凑向她，可挣扎几委的动不了，没奈何索躺回地上。

    原婉然痛快哭了一阵，郁气消去不少，她拭净泪瞥向黑狗，那一团黑影绵绵趴在地上，好似连气的劲儿都没了。

    她一边泪，一边思索，轻轻起走了，再回到竹林时，天更暗，她影模糊，手上绰了一支细竹竿，在她侧突。

    黑狗呜呜低狺。

    原婉然走到离它几步的地方蹲，另一手递葫芦瓢搁在地上，双手握竿作势往黑狗方向戳。

    她才动作，便引发黑狗一阵吠叫。

    我不打你，原婉然忙：是怕被咬。她伸竹竿住葫芦瓢，将葫芦瓢一一推向黑狗。

    葫芦瓢上肚盛了几地瓜饭，肚盛清。

    黑狗咽唾沫，嗅嗅。

    吃吧，原婉然：幸亏我哥嫂看斗狗去了，我才能带东西话犹未了，她蓦然打住黑狗的形貌和伤势和原智勇早前提过的斗狗场逃犬对上了。

    该不会你就是斗狗场那只黑狗，咬死常胜的那只？

    她笃定自己猜了，村里人家养的狗自己都认得，并没前这只，倒是斗狗场，打自开张，不少人由村外带狗来厮杀。

    黑妞只是盯住葫芦瓢，犹豫好不好嘴。

    它负了一伤躲竹林，疲力竭，米无沾到现在，有送到嘴边自然诱人，可是

    它端详原婉然，这哭鬼靠得住吗？

    前天它就是没忍住嘴馋，吃了不知谁丢在路边的块，一会儿昏睡过去，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草棚，跟几只与它差不多大小的狗各别单独囚在笼里。

    那几只同类杀气汹汹，不是平日打猎见猎心喜的那等杀气，而是六亲不认。

    空气飘着不祥的血腥味，来自十来丈外。那儿一群陌生人围成圈，朝心鬼吼鬼叫。

    那人圈心似有狗儿打斗，暴吼狠狺隔着重重人墙穿来，末了其一只狗没命似哀嚎，空气铁锈血气一重了起来，漫尚被囚在笼里的它的鼻孔。

    人群呼咒骂，淹没哀嚎的狗最后一丝余音。

    黑妞茫然不安，在笼里直打转。韩一呢，韩一在不在，韩一去哪儿了？嗅了半天，它没闻到韩一的气味。

    一会儿，草棚来了一张它认得的面孔，它立时朝那家伙咬牙。

    很久以前那家伙养过它，经常浑酒臭，某天一脚踹来，教它肚腹剧痛飞了去。

    喂，看守草棚的人朝那酒鬼拍打它狗笼，问：这畜牲一看不是正经斗狗，当真能行？

    它猎过山猪，没准能打赢常胜，到时给你吃红。

    说话算话啊，它又不是斗狗，又来路不明，我安它比赛，可是担了系。

    就这样，黑妞被赶圈跟同类搏杀。

    为一时嘴馋，黑妞险些送命，它不得不怀疑，吃哭鬼的，可会又倒楣，重演昏迷醒来，被斗杀同类的命运？

    而那哭鬼发话了，家里就剩这饭菜，你将就吃吧，吃了才好养伤啊。

    哭鬼大哭后鼻音重，说话柔声细气，跟韩一截然相反，可声音底有东西，教墨妞想起韩一。

    那次它让酒鬼踹飞，倒在地上起不来，到翌日为止，家里来了两三拨人，陆续挑走它兄弟妹，而它无人搭理。

    后来它半昏半睡，恍惚之际，有双手抚摸它伤，它本能要咬，那双手避开，托起它轻轻抱怀里。

    别怕。韩一说，他的声音跟托住它的双手一般，平稳柔和。

    韩一带它回家，喂药看护，让它活了来。

    原婉然在旁等了半晌，黑狗老不动，而天暗了，她：狗儿，我明天再来。

    次日清晨她来时，葫芦瓢已给得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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