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生死状

    到了第二回升堂那日，府尹劈便问赵野那方，新证人何在。

    林讼师禀：虽寻着证人落，可惜彼已故，无法作证。不过赵野媳妇曾找到证人遗日志簿册，上载明伍乞儿未死。

    伍大娘在公堂上一径低静默，不到府尹问话绝不抬吭声，尤其回避赵野所在方向。当林讼师提及伍乞儿未死，她微微一僵。

    府尹因问：簿册何在？

    林讼师：启禀大人，为天运一帮伙计毁坏。事发后，天运那帮伙计逃匿无踪。不过学生找着已故证人遗孀作证。

    那寡妇上堂作证，原婉然确实找上她家，翻阅过亡夫记事簿册，至于簿册上写的什么，她不识字，亦未看过。彼时她厨房烧，不知怎地昏倒了，醒来后由原婉然那帮人嘴里得知天运伙计找过麻烦。

    府尹摇，如此说来，赵家媳妇与赵野乃系夫妻至亲，有包庇之嫌，又只得她见过簿册，一面之词未可作准。

    伍大娘双手合什，悄声念佛。

    林讼师：大人说的是，不过学生这方找着新的人证伍乞儿。

    伍大娘念佛声戛然而止，尖声：大人，我孩早死了。赵野他们打算拖延官司，晚死一时是一时。

    府尹：休得鼓噪，是非曲直本官自有计较。

    林讼师那厢又上禀，己方推论乞儿生病受伤，伍大娘必不忍远离，便雇人盯稍伍大娘。

    他们雇了几个梁上君，这些人专鸣狗盗勾当，生计所需，小至事，大至环境，观察变化最是细心不过。这几人分驻在伍大娘几个日常停留观察，找着一条线索。

    伍大娘听到此，还算镇定，及至林讼师问她，是否日日黄昏东王观烧香。

    她神闪烁不定，有些结，我烧香烧香碍着谁了？

    林讼师：您故旧街坊邻居都说，从前您鲜少敬神礼佛，何以变了常态？

    这我临老改了脾难不行？

    不，您借烧香确认您儿伍乞儿安好。

    伍大娘尖声：你有完没完，都说我儿早死了，这会人不知投胎到哪块地界去了。

    林讼师掉不理，请府尹据他早先呈上的证人名单，传召诸人作证。

    府尹准请所请，林讼师便先请东王观一位老士上堂，问他可认得伍大娘，老答是，近来她日日观烧香。

    林讼师又问，伍大娘烧香可有什么古怪。

    老答，伍大娘上完香，香之前，总格外认真端详炉线香。

    林讼师又传一位少年，让他自报分，他报了名姓，自称是城南一家客栈伙计。林讼师又问老士可认得那小伙计，老士说，这位后生也是观香客，这阵天天现，说来和伍大娘同期开始观上香。

    林讼师问老士，小伙计拜神时辰可有一定，老士说了个大致时间，并说总在他离开后一刻左右，伍大娘便来了。

    伍大娘原先见到小伙计，面茫然，待听到老士提及他上香时辰，神便不好了。

    林讼师又问小伙计，老士所言是否属实。小伙计被传唤公门已自不安，再有老士作证，便承认了。

    讼师又问老士，小伙计上香，可有什么不寻常举动。

    老士说，小伙计上香从不规矩。观上香惯常三炷，小伙计回回请十炷香。此外，上香规矩，香炉时，该依序在炉、右及左方，并且香与香之间距离在一寸。小伙计则不然，他将立香分成一到四炷，每日不同次序，在炉东西南北四角。

    老士又说，他教过小伙计几次规矩，小伙计只是施笔香火钱打发，说他自有理。

    林讼师问小伙计，如此上香是何理，小伙计面难，来回以他喜这么上香为理由搪。

    林讼师便他已知此事，亦且掌握证据，小伙计若不从实招来，在公堂上撒谎蒙骗，律不止问罪，没准要当成从犯发落。

    小伙计受不过，只得他受客人指使。

    那客人名叫吴安，自言来自定州，旅途染病，带着小厮在客栈赁房休养。为祈福故，他差遣小伙计每日观上香，叮嘱他在香炉香，说是定州独有的祈福方式。

    林讼师向堂上禀报：大人，那吴安便是伍乞儿，利用香方位及次序作暗号，和他母亲确认安好。

    伍大娘在旁听着，面由苍白转作泛青，然而当吴安主仆上堂，她瞥了一便转不看，神冷淡，如见陌路。

    那吴安满面病容，面黄肌瘦，脑袋以巾盘缠包掩至耳。他在人搀扶得公堂，见到伍大娘亦面无表，扫向跪在另一端的赵野，立时咳嗽，倚向人肩膀，恰好遮住脸。

    府尹让他报上来历，吴安自称姓吴名安，定州人氏。问他因何奇装异服缠巾，他说那是故乡服饰，况且自己病未大好，脑忌见风。

    府尹教师爷告知他伍大娘状告赵野杀人一案，以及赵野那方指称他乃案死者伍乞儿。

    大人冤枉啊，吴安用一与京师大大不同的音喊：草民素来不识什么伍七儿、伍八儿。

    定州距离京师百里以上，律你行前得在当地官府开路引，注明分，路引呢？

    草民病疏忽，丢了。不过大人尽可派人去定州详查。

    堂听审的原婉然不由将脸侧向旁韩一，真教他说了伍乞儿的招以查明来历为由抵赖分，并且拖延官司。

    韩一轻拍她肩膀。

    府尹又问吴案的人，人禀他由牙人仲介活，只服侍吴安，并不知其来历。

    府尹跟着问赵野，你可认得吴安？

    赵野打量吴安，：禀大人，这吴安与当年伍乞儿眉目有几分相似。

    吴安喊：你生安白造，老自姓吴，不姓伍。

    赵野向府尹：大人，草民打黑擂台时，曾咬伍乞儿左耳。

    府尹令衙役扒开吴安巾一看，果然他左耳缺了一大块。

    大人，小的幼时教野狗咬去耳朵！伍乞儿辩，说到野狗不觉切齿。

    府尹又问伍大娘，可认识堂上这位自称吴安的男，伍大娘大声答：不认识，见都不曾见过。

    讼师便传证，呈上当年伍乞儿打黑擂台捺的十指指印与双手掌印。

    伍大娘虽无知，经人指使以生死状状告赵野，依稀猜到每人的指印掌印包什么可兹辩识分的特征，因此听说林讼师提儿的生死状，立刻伏地便拜。

    大人，您别教那讼作假哄了去，民妇向天运的归有财讨要赵野的生死状，一并想要回我儿的那分，当个念想。归有财当时说找不到，没留。

    林讼师传归有财，归有财声称直到上回升堂，他都没找着伍乞儿切结的文书，前些时日打扫旮旯儿找着了。

    堂原婉然等人心知肚明，归有财一直握有伍乞儿的生死状。

    当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