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他杀过人

    原婉然一脸微笑变作一脸呆滞。

    人粉面朱，眸若朗星，由五官到脸型廓无不柔，凑在一块儿更，不仅秀丽，而且舒展大气，教人瞧着非常舒服。

    不但如此，他连眉淡这小都像经过心算计，两眉叶秀黑，到缘渐稀，眉便由转淡；那渐次分明的墨印在雪白肌肤上，好似一痕墨画过宣纸，淡清雅。

    这般细秀面孔，换装扮作女娥一不突兀，然而他神态斯文却昂首阔步，宽肩挑大平，衣领上结凸起，男儿份千真万确。

    原婉然慌忙掩诧异，希望方才自己错辨雌雄的心思没在脸上。

    这同时，人公步上游廊，隔了五六步无声微笑致谢，好似一无所觉她的误会。

    原婉然脸微红，回以笑之后匆匆离开。

    当她提椅回绣房，房里绣娘一反常态并未埋首刺绣，大家或明或暗瞅向房里某。她循着望去，一抹银灰人影立在她的绣架旁，侧脸廓优，正是那人公。绣坊东家及本班的蔡师傅陪同在他侧。

    蔡师傅说明：绣稿由画工捉刀，则由领班师傅和绣娘共同拟定。不过韩赵娘擅，很快便能独当一面。

    人公：这绣品风格清雅，针脚细腻，原是极好，可惜四海诸只谙大夏刺绣，以华丽为佳，领略不到素淡的妙。

    原婉然听上司与客人褒奖自家绣件，一旁窃喜。

    蔡师傅瞥见她，便向人公介绍：这位便是韩赵娘，又向原婉然说：这位是生商号的赵买办，对你的手艺赞赏有加。

    原婉然向那人赵买办低颌首，表示领，再抬，便见他眸里带着审视神气凝注自己。两人视线一，那赵买办不着痕迹别开，恭维顾二爷绣坊人才济济，三人聊着往西字班去。

    他们走后，房里绣娘一阵叹，从娘胎里爬来，一回见到男人过女人。

    难得言谈举止还不女气。

    人商号买办，走南闯北谈生意，就有女气也磨光了。

    ，真，那张脸我成天看都看不腻。

    那你有福了，听东家他们说话，赵爷采买大批绣件，这笔生意要能成，来来去去起码上十天半个月，你可劲儿看吧。

    原婉然亦与同伴闲聊，一个绣娘笑：班上韩赵娘年纪最小，倒最庄重，不像我们大惊小怪。

    另一个绣娘笑：人家丈夫便是绝，好比她每餐已经燕翅鲍肚，你另送一桌相同菜上来，自然不稀罕了。

    那日工，原婉然随赵野上饭馆打牙祭，各自讲述一日见闻。两人一如既往有说有笑，原婉然却隐约觉哪儿不对劲，步饭馆以后，她问：相公，你今儿去瞧薛妈妈，她好吗？

    还好，怎么了？

    你彷佛心里有事。

    赵野搂搂她肩膀，家里外太平无事，我能有什么心事？

    原婉然乐意相信丈夫，然而直觉这回他言不由衷，便半信半疑，一面寻思缘故，一面由他牵挽走动。

    两人走了一程，路经一座武神庙，原婉然灵机一动拉住赵野。

    相公，我添个香油钱。

    赵野因问：给大哥求平安？

    也给你求心安。原婉然：家里外太平无事，算来能让你烦恼的只剩你大哥。你不信神佛不打，我信，求武神爷保佑你大哥早日平安归来，他回来了，我们心里都踏实了。

    赵野微笑，他的小妻误会自己为大哥心事重重，庙祈福虽说牵挂大哥，也是贴自己的意思。这让他像吃了饯榅桲，心酸甜漾。

    原婉然搬城后，为便利故，择了四喜胡同附近的观音庙月烧香祈福，这武神庙乃一遭来。不论到哪庙宇，她顾虑赵野反鬼神，向来独自庙参拜。

    赵野在外等了约莫一刻钟，当他的小妻步庙外，小脸满是困惑，手上一沓事，近前看，竟是各式符箓。

    他打趣：你拿全副家当添香油钱去了？

    白给的。原婉然满雾。

    她庙投香油钱后，一位士迎了上来。

    那士上了年纪，面貌清臞，雪髯飘飘，颇有几分松形鹤骨的神采。

    谢女施主随喜布施，老笑容和蔼，本庙这月有个规矩，凡投香油钱者，不拘多少，一律赠送平安符箓，女施主请随我来。

    原婉然随老走到庙里角落一张桌前，桌上摆设文房四宝、好几沓符箓。

    那老由其一叠取过一张平安符箓拿在手里，并不立时给等着接过的原婉然。

    他空着的一手指向桌上另一叠符箓，笑眯眯：女施主听说，本庙还有鸳鸯符，一张原价十文钱，这月回报信众，只收五文。待老将女施主夫妻名姓写在鸳鸯符上，您带回家收藏枕，武神爷定保祐女施主夫妻恩到老。

    鸳鸯符，保祐夫妻恩？原婉然瞅向殿，大殿上香烟袅袅簇拥武神爷神像，神像髯红脸，雄纠纠气昂昂绰刀在手，英武气魄冲天，一儿女的痕迹都无。

    那个，请教，武神爷保祐武人武运，除灾罚恶，还姻缘吗？

    得得，老连连，女施主也说武神爷保佑武人武运、除灾罚恶不是？男人武运好，打仗打架全而退毫发无伤；再有武神爷除灾罚恶，保祐女施主夫妻平安，不吃恶人亏，不上恶人当，两人厮守到老，便是庇祐姻缘。

    噢

    老又起第三叠符箓其一张，本庙还有生符，单买一张亦是五文钱，跟鸳鸯符一块儿买，两张算女施主八文。

    这回不必看，原婉然很笃定武神爷神像除了手执战刀，怀里膝都无半个象征生的娃儿。

    老不等原婉然发问，迳行开解：女施主听说，武神爷保祐男武运，武运好的人没一个不健的，健可不利于生衍息？

    噢

    老往第四叠符箓一张，生了儿，自然望成龙。武神爷生前白天提刀护家国，晚上读秋，文武双全。这是文运符，保祐您公金榜题名，鱼跃龙门。贫瞧女施主是有缘人，这么着，鸳鸯符、生符和文运符三张一块儿买，十文钱。

    老过于衷贩售符箓，让原婉然心生疑窦，可老人家笑容可掬，她不好意思推却，便：我买张鸳鸯符。

    好在老并不勉，很快在桌后坐，提笔问：女施主贵姓？

    我娘家姓原，丈夫一位姓韩，一位姓赵。

    好，韩赵娘老念，在鸳鸯符箓上写韩赵门原氏，又问丈夫姓名。

    我家大官人叫韩一，韩信的韩，一二三的一。原婉然等老写完韩一名字，又：二官人

    姓赵是吧？老接，执笔在纸上写赵字。

    原婉然在旁应：是，叫赵野。

    她那里野字甫，手打颤，蘸饱墨的笔锋在符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