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陵的故事

    第一章

    李陵睁开了。

    她昨天晚上把师傅埋在梨树的一坛梅酒扒了来，一时没止住，把一坛酒喝了个底朝天，这会儿醒来的时候，还觉得有疼。

    宿醉后的睛望去，周围的梨开得正闹，洁白似云，一簇簇一片片的还带着双影，微风拂过，摇曳的空隙里透清蓝的天空。

    她不想动弹，连落在脸上的几片都不想去拂。

    的草地很，边的风很轻，光还不算刺，一切刚刚好。

    要是能永远这样躺着多好。

    她叹了一声，问一旁鲜艳得有些俗气的鹦鹉，大刀，我可以再躺一会儿吗？

    大刀恨铁不成钢地用爪挠她的肩，呱呱叫了两声，李陵又叹了一声，知了。

    她是青宴山的大师，昨晚山的那位客人，理应由她去接待。

    陆醒坐在山的宴亭，悠闲地品着一盏香茗。

    早的青宴山，得不似人间。白的梨，粉的樱，爬在枝蔓上的明黄迎，以及各浅不一的绿，如波如浪地延展开去，山风一展，樱如雨如雪，轻盈飘飞，清冽的空气充盈着若有似无的芬芳呓语。

    手的香茗清澄如镜，小小的盏倒映蓝天影，里面只有三片碧绿的梗叶，却有极的茶香飘散开来，啜一，余味悠。

    他不急，既来了，总会有人来应承他。

    青宴山如仙境，青宴山的主人秦惜晚风华绝代，她的四个亲传弟也是难得一见的人，只可惜都不太靠谱。

    人大约都有怪脾气。

    比如他正在等候的这位大弟李陵，听说她嗜酒如命，懒散如猫，有酒的时候绝不喝，可以躺着的时候绝不坐着，能不来待客就绝不来见人。

    所以陆醒迄今为止，见过二弟苏黛，三弟陶桃，四弟年行舟，唯独没见过这位懒散的大弟李陵。

    陆醒昨晚上山，今晨天不亮就到这里候着了，已经在宴亭坐了一个多时辰。

    宴亭建于山崖一方凸的岩石之上，以青石为基，桦木为栏，上盖了琉璃瓦，八角飞檐雕工致，清雅古朴，坐于其间，可观碧浪海，御清风岚，若是探俯望，则见峭壑，涧溪石缀于芳茂青草。

    宴亭原木的四方梁上，镌刻有青宴山门规和大事纪，陆醒徐徐观之，倒也不觉得等待的时间无聊。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左上刻的宴山纪事最方。

    那一行字刻上去不久，距今不过一年半。

    乙未年二月，青宴山七代弟苏黛，与丹青阁陆醒订立婚约，丹青阁以挽月晴岚为聘，约定年完婚。

    陆醒是丹青阁建派以来最年轻的一任掌阁，也曾是丹青阁众多男弟艳羡的人。

    不仅因为他年少而居位，也因为他在上任掌阁的安排，与苏黛订立了婚约。

    丹青阁与青宴山是碧云州大地上新近崛起的两个门派，两派相隔不远，历来相甚好，青宴山的苏黛清如莲，机关术神化，且弹得一手绝妙琴音，是丹青阁乃至碧云洲年轻男心目的女神。

    只可惜在陆苏二人的婚礼前夕，苏二逃，作为聘礼的丹青阁至宝挽月晴岚被她带走，半年后，苏二容憔悴，怀里抱着一名刚足月的女婴回了青宴山。

    好事者掐指一算，苏二应该是还在婚约期就有了，可怜丹青阁风神隽秀、清雅如莲的陆醒竟然了一只乌。

    收拾完婚礼残局就闭关悟的陆醒一朝关，这才知自己上绿云罩，已经成了整个碧云洲的笑话。

    他是无所谓的，反正他跟苏黛也只见过几次，谈不上有什么谊，只是婚约既已作罢，挽月晴岚还是拿回来的好，所以他把闭关期间积压的事务理完毕，就带着小徒弟竹墨来了青宴山。

    青宴山的待客小童上前，给这位静默的男添上香茶。

    这时宴亭外的一株樱树瑟瑟抖动，漫天雨飞来一只俗艳的鹦鹉，它扑扇着翅膀，在陆醒对面落定，抖抖上的，一双麻豆小如临大敌地盯着他。

    陆醒啼笑皆非与它对视片刻，埋喝茶。

    放茶盏的时候，他闻到侧一阵淡淡的梅香气飘过，清冽芬芳，隐约带着冰雪的气息。

    但他清楚地嗅到了其的几丝酒气。

    陆醒不喝酒，二十五年的人生岁月，他从没粘过一滴酒，天生对酒的味异常。

    他放手的茶盏，起行礼，李姑娘。

    李陵赶回了个礼，陆阁主。

    秦惜晚和丹青阁前任掌阁拂云叟是至，两派的联姻，除了关系很好外，主要还是为了巩固彼此的势力。青宴山和丹青阁都算是小门派，虽然各自派都有不少惊才绝艳的人，但要单独与碧云洲大陆上那些历史悠久、有厚基的大门派相对，还是显得单薄了些。

    不过苏二逃婚后，暴如雷的拂云叟掀翻了桌，宣布两派就此绝。

    听说苏黛回了师门，他带着一众弟气势汹汹来青宴山兴师问罪，不过扑了个空，秦惜晚是早就不知去了何方逍遥，而当家的大弟李陵启动各埋伏的机关，是把丹青阁众人拦在了青宴山脚。

    这事是陆醒关后才听师父拂云叟说的。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拂云叟痛心疾首地说：我可怜的徒儿！怪师傅没用，不能帮你讨回公！

    作为当事人的陆醒不得不温言安抚越说越激动的师傅，而为了安徒弟受伤的心灵，拂云叟当即决定把掌阁之位传与陆醒，自己离开丹青阁，准备去找不知在哪里快活的秦惜晚讨个说法。

    陆醒这次上山，先是投其所好地奉上一坛阁珍藏多年的上等朱叶青，再三请看守山门的侍童通传自己并无恶意后，醉意朦胧的李陵才大手一挥，放他了青宴山。

    陆阁主，请坐。李陵咳了一声，有不自在地在陆醒对面率先坐。

    陆醒一面落座，一面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这位传说能造以假真人偶的女偃师，五官秀丽，肤略显苍白，形挑而纤细，此刻她穿了一简单的青布裙，发也只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了竹簪，神态落落大方，并不像众人所说的那样羞怯孤僻以至避不见客，只与酒和她自己造的人偶作伴。

    陆醒微微有吃惊。

    青宴山虽是个小门派，但山一亭一阁、一一，皆是上品，青宴山上至秦惜晚，至看守山门的侍童，所穿的衣都是珍奇绫罗，质地上佳，而且也都很会打扮，像李陵这般朴素的还没见过。

    他目光在她腰间的一个小酒壶上停留了一瞬，心暗：看来果然是位喝酒的姑娘，走到哪里都不忘带着酒。

    李陵也正在打量陆醒，不过正大光明，光很直接。

    陆醒能以二十五岁之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