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电话线了两天,梁玉成一直忘记接上。杨彬忙起来,也已经两天没回家,像另一条断了的线。他或许真的在忙,或许梁玉成问他为什么还没死,他正躲开认真思考这问题。短暂分别成了他们这对同居旧
人间找回
息空间的唯一救命稻草。梁玉成如何先不论,至少杨彬这溺
者是真心地攀附这
稻草,
梦似的指望它搭自己漂回已不存在的温馨世界。
待在家里,没有电话,不开电视,也没订报,不招待朋友和邻居。要联系上社会只有这么几条路,无路可走时,这间屋就成了星球上一座切割开的小小孤岛。孤岛上梁玉成不用再人,他睡够了就去逗野猫,四只
睛互相看地在太
发呆,活成另一只野生动
。
不过他也总要回人的,晚上他拎起外
和吉他盒
去酒吧,重披上人
。
在驻唱这件事上,梁玉成既不觉得自己有天赋,也不自诩兢兢业业。他在音乐方面唯一幸运在于遇到酒老板,雇他就当雇了个一月里只有十天能收到的走音电台,既不对他
要求、抱希望,也没让他收拾收拾
。反正梁玉成唱歌好似念经,从来不是酒吧的音乐台
,老板看
的是老天爷补偿他那一张脸,他驻唱时间随心所
,反而能招惹些许男男女女
顾客夜夜来打听,另一
的不可或缺。
如此这般,即使他敷衍工作到唱两首就台喝酒,老板也不过问他。相熟以后,还愿意帮他说些瞎话。比如这晚,梁玉成到店里只赖在吧台边白喝酒,坐在灯光外沿,乍一
难看见。又有女人到吧台边了,问老板:“阿成今晚来吗?梁玉成。”
老板正调酒,想起梁玉成今晚找借说
疼脑
嗓
痛,便
也不抬地瞎说:“不在。”
梁玉成听见声了,听着耳熟,转看,看见的也是熟人,伸只手朝老板晃:“老板,熟人来的。”
这老板抬
了,看见梁玉成竖着两
手指对自己:“两杯啤酒,唔该。”老板问他:“
不疼了?”他摆手:“突然不疼了。”女人还知
损他:“好敷衍个借
。”老板反而习惯了,放两杯啤酒在他们面前,然后往旁边挪开,留他们两个讲话。
女人竖着手掌遮在边,凑近悄声问梁玉成:“老板对你咁好嘅?”
“是啊,”梁玉成推过去一杯扎啤,“毕竟我很招人嘛。
乜来搵我啊,金小
?”
来找他的就是金香。金香坐在吧台灯照耀
,蓝蓝紫紫一片光,照来她像条鳞片艳丽的
女蛇。“其实冇要
事,打你两遍电话不通,想是不是能在边度碰到你。”
“噢,”梁玉成想起来了,既解释又责怪她,“前些天接了好多电话,接起来一模一样,第一句问我想不想签公司,第二句说是金小
拜托的,烦到我
电话线,一直忘记接上。喂,你不是真心实意捧我
歌星吧?”
“我好真心的。没想到的是你仲有骨气,推去公司不签,还来这座酒吧唱歌。”金香半开玩笑地看他,梁玉成很有自知之明地反驳:“我这不叫有骨气,叫懒神上。”
既然没有要事,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梁玉成问:“
解大半夜想找我聊天?电话还打两遍。”
“非要刨问底呀,”金香和他碰了个杯,“今天接到个……老友的电话。好久冇联系了,突然听见好
慨,也很想找谁说说话。想来想去,你是最适合一个。”
“对我评价这么?”梁玉成乐了。他也确实不辜负这评价,虽然金香语焉不详,他却福至心灵猜到了:“冯颐莲啊?”
金香正在燃火柴,火苗窜起的时候,她眉
也一同诧异地挑起来:“你好聪明,我确是接到阿莲电话……有四年没说过话了。自从她结婚后。”
“结婚了吗?”这该梁玉成诧异。金香手腕摇晃,熄去指尖火柴。 “你一定从不看娱记新闻。四年前她和制片厂老板结婚,再没多久就息影了。”梁玉成“哦”一声,补了这娱乐圈的重要一课,接着往
挖八卦:“四年没联系,那今天又讲什么?”
金香夹着那支细的薄荷烟,嘴
张开了,以为她要回答,却把话
截住,先
烟。“她说……说,梦到我了。梦到我们两个刚来阜星的日
,好潦倒,好年轻。”字词和烟气一起飘
,她声音低得仿佛也在
梦,听得梁玉成的语调也不禁温柔而悄悄:“既然是她打给你,怎么不去找她?来这里和我消遣。”
“她嫁咗人,又生咗两个仔,夜晚留给老公同宝宝,我用什么份去找她?”金香叹气,这声叹息使温柔和梦都散了:“我连她婚礼也没去。”
“哦……“梁玉成听来很不快的陈年旧事,但是旧事的主角不是他,他就不烦恼,满足边人的倾诉
,举着酒杯好奇打听:“都没睇过你同人吵架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人打听,也有人愿意讲。“明星来的,天生的大明星。” 金香手臂搭去吧台上,目光垂落到烟上,蓝蓝紫紫一
红,轻烟飘飘。烟气飘啊散啊,没有牢靠的实
,又确实朦胧存在,和忘不掉的、总得讲
来的过去一个样。也是这样
虚无缥缈的,金香开始讲她始终怀恋的闪闪明星的故事:
“冯颐莲和我是一个地方的人。阜星旁边的小城,离阜星够近又够远,完全是两个地方,但是半夜又能看到阜星的灯火梦。我和她很早认识,一样大,
一个梦,十八岁一起来阜星,一起考无极制片厂的演艺培训班。两个人一样的没学过演戏、
舞、唱歌、武术,不过这之后就不是同一
命了。她第一年就考起,考官这么评她的,说她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到阜星去演戏。她考上后,又过两年我才考
去。还在演艺班时……正好是我考
去的那年,她就碰上楚星给自己新电影海选女角。那些年楚星大红大紫,说是最会拍女人的导演,最后在一百来个候选里拣
她。《鹤女》的女二号,有睇过咩?”
梁玉成摇:“我看动作片多
,大家杀来杀去的那类。”
“是吗?我也喜,大家杀来杀去,不用诉那么多苦。不过因为这
是冯颐莲演的,所以我也看了。”金香漫不经心地认同了,再把话接
去:
“这电影是说在某个村庄里有个俗的传说故事,白鹤被农夫救了,
凡来报恩的。男人也听这故事,女人也听,大人也听,小孩也听,教导男的要当农夫,女的要当白鹤。故事说多了,有了个成真的时候,不是仙鹤
凡,是个远嫁来的女人,村里的男人有恩于她,家里便把她自己当报酬。女人嫁来以后也天天听这故事,报恩要纺纱织布、相夫教
,到男人死了算还清。她刚来的时候很
,
得像只真正的鹤,村里许多人也自然地迷恋她。等她灰
土脸了,只剩村里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仍迷恋她。女人成了故事的
隶,女孩成了她的
隶……
间还有很多独白和旁白……总之最后,这两个
隶一同越了狱,她们要不停地、远远地逃走,像鹤要回去天上。”
她暂时停,把杯里的酒喝
,用酒
泽
,也浇灭某一把火。
“说得有了。其实我是很多年前看的,现在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阿莲今晚又跟我说到这电影。她说这结局真好,我说是。她的银幕首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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