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千世寄语双飞雁 百事哀托百妖孤

    越鸟能歌善舞，能文能武，也通诗书经纶，可厅堂厨房，可是人都说活到老学到老，竟是半没错，她这个浑绝技的佛祖亲徒，在九重天一闷就是三十年，谁知居然学会了一门好本事刺绣。

    梼杌渐渐大了，日间要么自己功课，要么就是在凤凰林玩耍，越鸟不用再像最初的那几年一样日日夜夜的陪着她。她终于如释重负，却又少不了坐立不安从前的她哪里闲得住？佛母将阿鼻尘圣给她，就是要让她以天为己任，所以她一边历劫，一边还要见针地降妖除普度众生。她活了三千多年，这样日日枯坐可还真是一回，为了打发晨光，她拉着青华和梼杌日日抄经打坐，毕方拉着她日日汤泉药浴，白龙女更是隔三差五就来陪她个半日。然而九重天的白昼似乎就是特别的，无论越鸟如何凑安排，日还是稀稀拉拉的不成样。

    越鸟第一次在九重天过生辰的时候，南海龙公主供奉了一卷织金孔雀羽妆纱云锦妙严，那一匹秋香的锦缎上使的是金缕银丝凤羽龙须；勾的是龙凤相斗叱咤世间。白龙女告诉越鸟，这一匹料南海公主绣了好久好久，让她切莫推辞。

    全凭殿除去扶南，公主才不至于要嫁与那杀父夺母的狂妄之辈，这不嫁之恩，只怕南海公主怎么供奉都犹嫌不足。白龙女劝。

    从那以后，越鸟就也开始学着刺绣，第二年，她向南海公主回敬了一方丝帕。公主似乎是十分喜，又赠了两条自己亲手绣得的衣带，绣的是彩凤摇翠微，瑞鹤乘祥云之景，莫说是越鸟，就连青华看了都心生喜，便与她偷偷分得一人一带。

    南海公主十分心灵手巧，越鸟与她常有书信往来，左不过是问及些刺绣的要诀法门，图形草，而公主无论是答是画，都是细致微，这样循循善诱十余年去，就连越鸟这个不通女工之辈都难免学的妙了。

    三年前，在寻找布料的时候，越鸟无意间发现了藏在青华殿的那方丝帕那是一双没绣完的丝帕，材质平平无奇，论绣工浅拙劣。然而越鸟捧着那半幅丝帕，竟鼻酸胀，一时伤。

    那是当年越鸟投生的孔氏留在妙严的孔氏失失君，在九重天苦熬了十七年，终于万念俱灰，绝望自裁。

    当年的王终只是青华的一缕元灵而已，然而当年的孔氏，却确确实实就是越鸟。虽是时隔千年，她却依旧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切是如何发生的那是一个夜晚，孔氏本来在灯刺绣，麻的帕上，修得是一双青的大雁。王终教过她，说大雁是忠贞之鸟，一生一世比翼双飞，只有死别，没有生离。然而对神仙佛陀一无所知的孔氏永远也理解不了，住在林外那间金碧辉煌的仙殿宇里男人不是王终。她总是想着，有朝一日王终会回心转意的，她盼啊盼啊，即便是被丢在这密林自生自灭，即便十七年来都本见不到他，即便他连他们的孩死了都不知。她还是在盼，盼着有一天王终会笑意盈盈地再次站在草屋门前。

    泪落在帕上，孔氏连忙去，略微发褐的料上染了一块泪痕，就在那时，孔氏的心，终于碎了。芳骞林邃幽暗，孔氏提着一盏小灯，跌跌撞撞地走了个把时辰才走去，她站在东极殿前，往半掩的窗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闭上睛，越鸟还依稀记得，那一张丝帕，她本想绣完的，无奈彼时她心灰意冷，绝望无依，再也没有任何心存侥幸和不甘放弃的余地了。一张未能绣完的手帕，就好像一首未能写完的诗落笔之人一定是认准了那无人问津的结局，因此才肯半途而废，草草收场。这金碧辉煌的东极殿里，藏着伤心和苦痛，孔氏的绝望自裁是苦，帝君的私藏遮掩亦是苦。

    初见那半成的手帕，越鸟经不住哭了半日，可等泪了，她就吩咐毕方安排上了针线。她一针一线将那略显糙的手帕绣完了，上面是比翼双飞的一双大雁。

    小王再世为人，重续前缘，这丝帕时隔千年，终于是绣完了，献给帝君。越鸟举案齐眉，案上只有一方丝帕，上面是双雁齐飞，天地广阔。

    青华初见此心绪大，以手捧心几不敢信。怪只怪他放不那半分藉，竟不记得将如此要之收好，如今让越鸟看见，岂不是让她徒增伤心？

    越儿是我害了你青华低着沉沉说，他接过那方丝帕握在手里不肯放，沉了半刻才敢抬看越鸟。

    越儿知帝君伤，还请帝君宽心些吧。帝君不妨想想，即便帝君当年没有因为服用回琼而沉睡不醒，即便当年帝君对孔氏护有加，封她为后，帝君说，玉皇大帝会答应吗？越鸟一个苦涩的笑容青华是断了仙缘的糊涂的，她是失了仙籍的倒霉鬼，从前往后，他们总归逃不过这命注定的不得善终的。

    十三年来，越鸟与青华总算是什么话都说透了，青华心那不甘也早就烟消云散了，越鸟说的对，莫说他早就断了仙缘失了帝后，便是他当年没有一意孤行闯大祸，虽有上苍垂怜为他赐姻缘，他也别想顺顺当当地娶了越鸟这凤凰后裔为妻。说到底，五族怨气不解，天哪里容得他善终？

    越儿说的是，是本座糊涂了，这些天本座偶有肖想都不得为继。想来若是当年本座未曾偷弱断仙缘，等本座遇到殿，与殿生，五族只怕不知要多少抢亲的来，到时候只怕一样是难避刀兵。青华叹到。

    之为，以相许为乘，同心同德为乘，唯有两心归一，如同一人，才算是登了男女之的大乘。如今青华和越鸟日夜相对，青华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越鸟了。越鸟说的每一句话，青华都听了心里，渐渐地，他不再怨怼天数，不再气上苍不公。他更像一般，遇堵不馁，遇疏不狂，他能在不可捉摸的天数之看一个模糊的影，他也能设想和谅命运为他留的每一条路。这一切为他带来了安宁和坦然，

    天定仙缘，定生死，一切至此而已。

    帝君能与帝君有七世缘，越儿心里只有激。这些年帝君不知送了多少东西东极殿，越儿无以为报，只希望以此寄，好叫帝君知，你我乃两相悦，绝非帝君一厢愿。

    说到这定信，十三年间，青华倒不知送了多少给越鸟。然而越鸟独在异乡为异客，如非五族供奉，越鸟只怕也拿不什么像样的回礼。可之为何分贵贱？当日在溪县，越鸟受了那老婆婆一雀羽钗，时至今日都不肯抛却。对于青华来说，这一方越鸟两世为人才绣得的丝帕，更胜过任何的金玉珠宝。

    越儿！你竟以此相挟？既然如此越儿想什么便吧

    两千多年了，青华却依旧能够会越鸟当年绝望自尽时的痛苦。说起来这观音大士倒真是有本事，宝莲灯里他二人的记忆非但完好无损，还互通有无同享视界。正因如此青华才心神大动，痛不可当。越鸟为了梼杌，居然拿这要命的东西来求他，哪里还容得他拒绝？

    可话虽如此，越鸟所请，却也并非胡搅蛮缠，青华虽不似她慈悲，可却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