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赎罪

    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纪随找到了崔岚住的那个院。

    当初事发生的时候，他什么都知，可作为一个寄人篱的外人，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

    他为自己为军人却如此冷旁观而到羞耻，但他又给自己找了借，庄家对他有恩，他从小吃的穿的住的全是庄家的，他有什么资格阻止他们任何事？

    直到他知赵虞曾经经历的一切，那些她取笑许承言的话，那些她对许承言表达的恨意与嘲，同样每一句都如刀般剜他心里。

    在崔岚这件事上，冷旁观的他，同样是帮凶。

    如果没上赵虞，如果不是他早就承诺过要把权给她，当她的事发生时，他会选择站在她那边吗？

    他想，他大概不会吧，他还会像对待崔岚那件事一样，继续懦弱地当一个旁观者。

    赵虞是骗了他，他也真的想恨她，可作为庄家的一员，他没资格恨。

    而为受害者的她，更是毫不留地揭开了他上最暗的一面，让他清楚地知，自己有多肮脏。

    站在闭的院门前踌躇了许久，他终是抬起手敲了敲门。

    西服袋里放着的，是他的银行卡，里面有赵虞转给他的那笔钱。欠战友的钱他用庄晔给的支票还了，另外这笔钱也不该属于他。

    崔岚的案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庄亦晴和她雇来行凶的那些人都会受到法律制裁，但作为受害者家属，崔岚的应该是得不到多少赔偿的。

    他想为自己赎罪，也为庄家人赎罪。

    院门被人拉开，看到里面的人，纪随不由得一愣。

    前来开门的许承言同样惊讶地看着他：你？

    纪随。

    许承言顿了顿，侧让他门。

    院里，看上去呆呆愣愣的老人依旧坐在陈旧的藤椅上自言自语，但一衣服净整洁，白的发也被打理得整整齐齐。

    一个年轻女孩从屋里端了茶来递给纪随，老人看到她立刻笑了起来：我们家岚岚真懂事，知给客人倒茶，没白教你。

    纪随不解地看向许承言，许承言：她不愿去养老院，我只能找人来照顾她，她神志不清，把人认作自己孙女了。

    在纪随印象，面前这个男人何其骄傲，虽然表面谦逊斯文，可其实张狂到骨里，没承想竟然也会有这一天。

    案还没结束，许总这样不怕惹人怀疑？

    许家已经把自己撇清了，在这件事上，理应继续避嫌。

    许承言轻声笑了笑：无所谓。

    相似的话，却不再是从前那骄傲的语气，反而像极了自嘲。

    他看着纪随，问：你来什么？

    看着面对旁人都是一副痴傻模样的老人，纪随也自嘲地笑了笑，没法掏那张银行卡。

    金钱从来都不能解决一切，他想以此来赎罪，可这个恐怕已经连钞票都分不清的老人，并没给他这个机会。

    没什么，随便来看看。

    默默坐了一会儿，他起离开，许承言也是没准备多待的，便同他一起了门。

    一前一后走在巷里，他突然听到许承言问：她还好吗？

    纪随愣了愣，：好的，已经院了，昨天在医院遇到她去复查，伤恢复得不错。

    然后，他又听到了许承言的喃喃低语：原来已经院了。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很奇妙。

    从前，这个男人是庄亦晴的未婚夫，是他羡慕过的人，如今，这个男人竟又和他挂念着同一个女人。

    离开了巷，纪随开着车毫无方向地在街上转了许久，最后却又鬼使神差地开到了赵虞小区外。

    而那里，还停着另一辆有些熟的车。就在刚才，这辆车才和他一起离开巷。

    许承言也看到了他，但两人只是在纪随的车开上前时互相对视了一，便又各自留在车里，谁也没来。

    纪随知自己不该来，无论是因为庄晔，还是因为她已经选择了和凌见微在一起。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来，他连她是谁都搞不清楚，更不知自己对她有没有，是何，跑来这里，又能什么？

    后面传来鸣笛声，有辆车似乎是要找车位，但车位已经满了，那辆车直接停在了路上，把后面的车也挡住。

    纪随回看去，发现那辆车也有些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很快他便又瞧见车上来个更熟悉的人。

    薛昂看起来似乎很着急，直接把车钥匙扔给小区门的保安，说了句麻烦帮我挪车就冲了去。

    看到他这副模样，纪随突然想起了他抱着满是血的赵虞冲医院那个场景。

    是她又事了？难她还想自杀？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再次寻死？

    一前所未有的寒意猛然间袭来，等纪随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了车跟着薛昂往里面冲了。

    同样慌到不顾形象往里冲的，还有许承言。

    上的伤尚未痊愈，刚到电梯旁纪随就已觉伤在隐隐作痛，但他已经顾不得许多，和许承言极有默契地一人守着两电梯拼命键。

    薛昂才刚上去，其它电梯也都在层，要不是赵虞住得太爬楼梯更慢，他早就冲安全通里了。

    等待的时间极其漫，电梯上行的速度也尤为缓慢，等两人着急忙慌地赶到三十楼，才看到薛昂正呆呆站在赵虞公寓门。

    人呢？许承言大步冲上去拽住薛昂衣领，她怎么了？

    薛昂看了两人一，有些诧异，但也懒得理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只定定地盯着房门，喃喃：走了，回梧城去了。

    听到走了两个字，纪随明显觉自己心都漏了一拍，许承言拽住薛昂衣领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直到后一句传耳里，两人又才同时松了气。

    许承言像是看神病似的看着薛昂：那你跑什么？

    他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薛昂自嘲地笑笑：他们还是走了，一起回去见家，她真的不想见我。

    谁？许承言依旧脸发白，她和谁和谁见家？

    还能有谁？他本就是人家爸妈认准的女婿。薛昂嗤笑一声，难怪要瞒着我，难怪昨晚从老宅偷偷摸摸回去，是怕我缠着她吧？我有什么资格缠着她？

    你是说薛湛？纪随疑惑地蹙了蹙眉，昨天在医院陪着她的，不是凌见微吗？那天陪她去他公寓找他的，也是凌见微。

    许承言无力地靠着墙坐在地，呆呆地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又忽地笑了起来。

    从一开始，他就输给薛湛了。

    薛湛愿意冒着风险帮她复仇，而他，从到尾都只是让她无比恶心的人，他以为他可以慢慢改变，直到她能对他另相看，可他本没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