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狂梦（20）

江家的疯夫人终于自戕了，江老爷一片痴心难以面对现实，夜服毒殉，次日死讯传开，令人唏嘘。

由于江家已无亲人可料理后事，因此村里耆老们商量后决定过问村民意愿，一同力为痴的江老爷和他的夫人办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村里有一半壮年男不忌讳，踊跃报名，还有数十位晓红白事的年妇女。

丧事所需的费用，自然是在死人上。虽然江老爷顾着殉，连个遗嘱都没留，再加上江家三个儿女多年未归，江家的大财富不知作何理，但江老爷曾表示要为夫人风光大葬，所以村连同几位德望重的老前辈私自决定，拿江家的钱，办江家的事，再写一份详细的账单，日后江家的儿女回来了，才好给他们看看。

有了钱，有了人，男人们负责给江老爷置办棺材，置办建造坟墓的材料，请名望好的法师等等，妇女们则准备各样祭品，还有冥纸元宝等等。从清晨鸣开始，一番吩咐安排来，便已过午。一群人领了活和钱，浩浩赶往码，行船的也是有备而来，三艘古朴的小船浮在上摇摇晃晃。

谁也不怕晦气，因事成之后拿枝石榴泡洗个脸就算去了晦气，还能赚个红包。

忙活了几天，连几场法事，两棺材还停放在江家的大厅里，一直由江家的仆人守夜。山上的墓位早已择好，风不错，能兴孙。他们准备明天就葬，让他们夫妻合葬一墓。

这一天傍晚，天已暗，安静的码过一阵带着太余温的轻风，行船的男人带着猪打算回村了，却依稀听见几声呼喊：等等开船的！

那是个挑洋气的姑娘，穿着他甚少见过的洋装，两手提着两个方形的棕箱，在外的肌肤白得像他今天刚吃的荔枝。

姑娘，这么晚了，我不去对岸。

我不去对岸，我去西川。

江家的二女儿回来了。

原本已经回家洗澡吃晚饭休息的村民们纷纷步家门看个究竟。江玉之一路走来，只是乖巧礼貌地朝这些探来看她的人。十年未归，她没有忘记回家的路，这大概就是黎蔓秋说的故乡吧，故乡的土地有指引归来游的神通。

江家大宅大门敞开着，屋檐垂挂两个大白灯笼，透着幽幽烛光，照亮端正的楷字：奠。

江玉之总算明白为什么那行船的听到她自称江玉之后会反应大得差掉里去，以及上岸后他风风火火地跑在她前面，之后那些村民一个个钻来神不明地看着她，跟在她后。

天昏暗，她看不清他们里有没有怜悯，此刻透过白蜡烛的光芒，她算是看清了，是有的。

村着账本，仔仔细细地在众人沉重的神给她讲了一段可歌可泣的夫殉妻的故事，对为丈夫的男人歌功颂德了一番，最后又婉转表示，这不是可效仿的行为。在他看来，自古只有女给男殉或陪葬，而江老爷思想前卫，开创先河，可谓人肺腑，但男这般是不成统的。

江玉之平静地看着两棺材，听他说完以后，她移开目光，扫视了在场数十人，男男女女，还有等着丧事后听从村安排日后的仆人，蓦地牙笑了。这将众人惊得说不话来，只睁睁地看着她走向右边的棺材，独自用力推开棺盖的五分之一。众人倒一冷气，不寒而栗。

男左女右，江玉之自觉力气没白费，右边的棺材里是个女人。

女人穿着素雅的衣服，毫无血的瘦削脸庞上睛大睁，微张着嘴，若不是底漆黑无光，她还以为她醒了。

二姑娘有人胆怯地喊了一声，似是在提醒她不能这样，又似在怕她接受不了疯了，却终究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她。

江玉之伸手，满怀意地轻抚那张冰冷的脸，妈，你说我是来得巧，还是来得晚？说着，一颗豆大的泪无声地落在女人的脸上，给你自由好不好？

西川一众村民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心了几天的丧事，累得半死不活，在最后的关，被截胡了。

他们的计划，明天是个宜葬的日，只要把江家二老葬了，就万事大吉，他们不仅了好事积了德，还能拿个红包。如今，江二姑娘回来了，巧得跟什么似的，她冷冷扫了一账本，嗤笑，真是浪费钱，这些钱什么不好，买什么棺材，开什么法会？超度谁不好，超度算了，在场的，都愿意帮忙理，我很激。事就到此为止吧，天不早，还是不耽误各位休息了，等我忙完家事，再登门拜谢各位。目无人的小姑娘了逐客令，村言又止，低叹气带着村民们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