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日渐隆起的肚

    一九四八年，初，薄雪未消。

    安格斯回到庄园时，天已半黑，闻讯到门来迎接他的只有杰克。安格斯迫不及待问：她怎么样了？

    杰克叹了一气：她的肚看得见了。

    安格斯迟疑地看着他，知他还有什么话没说。

    杰克又叹了一气：肚看得见了，她觉得自己变成胖，死活不肯吃东西，闹绝。刚来时她也闹绝，不过医生威胁她说要鼻饲，她就乖乖吃了。这一回她怎么都不肯吃。医生用她，每回完她都暴如雷，气得想杀人，还一直自残，抠咙、拧肚、锤肚，这些她都过了。

    安格斯闻言一脸沉重，她还没接受事实？

    杰克摇摇，对她说你怀了可比说你胖了严重得多，后者她闹一会儿睡了就没事，前者她会尖叫，一直说不要怀，像疯了一样。

    我们劝她说胖了也没事，会瘦回去的，可她等不及，胖了就变丑了，她不想变丑，而且她好像也知自己其实是怀，她由衷不接受，所以我们本哄不了她。

    郗良的质要胖很难，她只是不想怀，更不想接受自己已经怀的事实。

    穿过廊，安格斯隐约听见噎声，拐了弯，只见房门大开，偌大的房间一发酸的馊味。他牵挂肚的人儿此刻就缩在墙边，一人半跪在她后钳住她的双手和脑袋，另一人拿着碗弯着腰不知在给她什么。

    约翰站在一旁，俊朗的脸庞一片黯然，看见安格斯平安回来也提不起神，有些凝重和颓丧。

    他也不想如此对待一个小姑娘，之前他们相得还算平静温和，可如今她已经疯了。

    因为那个日渐隆起的浑圆肚。

    回来了？

    安格斯站在约翰边，湛蓝的睛无声蒙上一层悲哀，落在郗良上，她穿着宽松的黑裙，从她嘴角，黑裙上有新鲜的也有已经涸的，房间里的酸臭味便来自她上。

    停来。安格斯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如获大释，两人立刻放开郗良拿着还剩一半的碗退到一边去，郗良则哭着缩墙角，嘴里糊不清地骂着，贱人！贱人！贱人

    约翰叹息：她绝，我只好此策。

    安格斯走近郗良，忍着呼间呛鼻的酸味，半跪来想拨开郗良凌的发，谁知她像一条蛇一样迅捷爬走，手脚并用朝约翰去，一撞在约翰后背抱住他。

    郗良的举动谁也预料不到。

    安格斯僵地起，难以置信地看着约翰，约翰回过神来，立刻扒开抱住自己的颤抖的手，你在什么？

    郗良被约翰扯开，却只是哭着，不依不饶地钻他怀里，修的双臂将他的窄腰抱得的。

    她浑都在发抖，约翰仿佛明白了什么，轻声：他是安格斯，你要的安格斯，不认得了？

    还是因为更怕安格斯？这一句约翰没有问，因为如果问了，如果答案是肯定，他也当不了这女孩的保护伞、避风港。

    郗良呜咽着没有回答，约翰又一次扒开她的双手，推了她一把。这一郗良就明白了，凌得遮住小脸的发丝间，通红的睛满是绝望地看了一约翰，又看向杰克他们，他们三人不约而同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冷漠之意明明白白，她悲嚎一声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这麻烦还给你了。约翰面无表说完，径自走卧室，其他三人忙跟上去，将剩一半的碗留在案几上。

    门扉被无声关上。

    良。

    安格斯忍着难闻的味，自顾自将她揽在怀里，她轻飘飘的，单薄微小，像一枚落叶在风瑟瑟飘落。

    良。

    他温柔地拨开她脸上的发，发现她的发变短了，及腰成了及肩，却也还是令他魂牵梦萦的小疯。

    他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如同她在叫唤某人那样执着。

    半晌，郗良哭得累了般，嘀咕一声，安格斯

    我在。

    我要回家要回家

    好，明天带你回去。

    郗良别开，哽咽着呢喃：又骗我骗

    不骗你，乖，别哭了，明天就回去。

    郗良的睛红，泪如瀑，任他说什么都没用，冰凉的小手揪着他的衬衣袖哭到昏睡过去，安格斯才重拾清静。

    他将她打横抱起走盥洗室，默默帮她清洗满是污秽的，看见她的肚，小小一个，他并不懂是几个月的肚，只觉得小了。

    大厅里的留声机响起了曲调沉的古典音乐，约翰独自一人站在留声机旁，手里拿着一杯酒，望着窗外茫茫白雪，不用回便察觉到安格斯自己楼来了。

    她睡了？

    嗯。安格斯将瓷碗放在桌角，拿起约翰斟好的一杯酒靠沙发背。明天我要带她回去，她的应该没什么吧？

    他本希望郗良就此住在这里，慢慢适应他的世界，这里也会有很多人对她好，陪她玩，比她自己一个人在荒野的小房胡烟喝酒无人问津来得好，万一哪天烟没灭掉，一把火就能把她自己烧死。

    约翰走过来坐，她好得很，她肚里那个我就不确定了。

    冰凉的威士忌，安格斯微怔。

    他也觉得她的肚小得不正常。

    五月或是六月，她会分娩。但她的肚你有看到吗？你应该自己算算时间，当你上完她回欧洲的时候，她就怀了，而她了什么事？烟、喝酒。她告诉我没有你她过得十分快活，她有很多钱买烟买酒，每天要去酒吧喝一天，回家还要用酒炖吃。

    约翰沉重地总结：她会生个什么东西来我是不敢想。如果上帝是真的，或许可以祈祷一，还不晚。

    安格斯闷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还不够，倾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杯。耳边的音乐平静而动听，却一不能让人心绪宁静。

    真有那么糟糕？

    约翰，不要小看酒和尼古丁的影响，就算侥幸发育完整没变成畸形儿，麻烦也是一大堆，永远不会是个正常人，比私生更要惹人非议，可怕的是它还有私生的份在。安格斯，成为笑柄没什么，但因为这事成为笑柄，那就真的是很可笑了，特别是我们还有避免的机会。

    避免的机会

    现在还来得及。本来我应该替她着想，在你离开后就该但这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矛盾，对于我来说你的受远比一个女人的命重要，哪怕她有来历，也远比一个还没发育完整的胎儿重要，所以我等你回来。

    看着安格斯冷寂黯然的神，约翰没把他得太，你好好想想。

    堕胎对她伤害大吗？

    约翰直白：现在伤害肯定不小，手术过后得好好养一段时间，至少一年。要还想再让她怀，必须让她戒烟戒酒。不过看她那样，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