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彦礼送的苗在第二年天开了满满一盆。

    青葱的草叶上着白黄，希遥很喜，每天定时浇照顾，连回酝州的时候都要带着。

    伏城笑她麻烦：你让魏收帮你浇两天不就行了？坐个飞机还捧手里，也不嫌沉。

    希遥白他一：你不懂，这喜光不喜，养在办公室会蔫的。

    小事上他向来拗不过她，只好闭嘴。

    直到希遥陪他在酝州谈完合同，两人开车去陵园，他看着她把盆小心翼翼地放在程秀兰的墓前，才隐约想起来了，这好像是老太太生前最喜的。

    酝州的天很饱满，或者大晴，或者微雨，总之都是的味。

    他们刚好赶在两场小雨的间隙回来，黄昏光线把雨后的山树照得闪闪发亮。

    程秀兰是有年冬天走的，走在最闹的大年夜，睡前喝了的甜，听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梦里飘悠悠上了天。

    送到医院，医生说这老人有福气。到她这个年纪，周没有大病已经很难得，何况走得也不痛苦，大概真的只是时候到了。

    亲戚邻里来时也都说是喜丧。

    但其实这些不用讲，伏城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死亡对程秀兰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坏事，倒更像是解脱。

    他选个日，给老人妥妥善善办了葬礼。之后每到天就带着希遥回来看看，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年了。

    伏城垂，看着风里摇晃的。一同翻卷的还有希遥白的裙边，两者在他视野里碰撞的时候，就像是要为一似的。

    他看了一会，转轻轻走远。回来的时候希遥正四张望着找他，他过去牵她的手，指腹沿着小臂落，碰到她腕冰凉的翡翠镯。

    你什么去了？

    他老实答：去找陵园的工人商量了一，让他每天打扫的时候，顺便帮忙浇浇你这盆宝贝。

    说完，还晃了晃手机：他说他姓张。人好的，我留了他电话。

    希遥弯了弯，接着又皱眉：也不跟我说一声。

    看你那么专心，没打扰你。伏城捋着她的镯玩，这个这么多年了，你还着？

    她嗯了声：这是送我的，当然得一直。

    伏城笑了：那你知不知这是她的传家宝，从小就跟我说，将来要送给她的外孙媳妇。

    希遥一怔，被这话的容震慑，又被他半开玩笑的语气迷惑，一时竟分不真假。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耳垂发，挣开他手：你正经好不好，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老太太才没那么多讲究，伏城把她拉回来，再说咱俩回来看她，没准她这会正兴呢。

    哎呀哎呀，希遥听不去，别说了，快走吧。

    不由分说，伏城被她拽着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又折回去：你等等。

    希遥回过，看见他正俯去闻那盆。

    他认真闻了好半天，直起腰时照旧是一脸迷茫。嘴里说的也还是那句他已经问过无数遍的话：这确实没味啊。你每次到底都在闻什么？

    她望着他，蓦地笑了：快走，了陵园我就告诉你。

    伏城快步过来，殷勤地搀着她山。

    跟鞋磕在凹凸不平的石砖上，声音很清脆，希遥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恍惚间记起了读二的那个天，她在政教办完住宿手续回来收拾行李，刚跨院门，就在巷里碰见放学回来的小男孩。

    他跑得很急，额沁着汗。手心里握着一小束摇摇坠的半蔫的，大概是学校活动老师发的，他带回来，要送给喜这的程秀兰。

    他们迎面撞上，他盯着她肩上的行李，而她盯着他手里的。良久，还是她先弯腰来：这是要送谁呀？

    果然，伏城想了想说：外婆。

    那年她十七岁，早已经学会了「抢」这件事。觉得这世界上没人她，没人帮她，那么想得到她想要的，想她想的，就只能靠自己去抢。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就连面对这么个无辜的孩，面对那么残破的一束时，她都意识要说：我也想要，送给我行吗？

    只是没料到的是，那孩抢在她前边开了，声音的：你喜吗？那给你吧。

    塌塌的凑到她面前，她愣一愣，接了过来。本能地低闻了一，接着听见他问：香吗？

    她又把那递回去：你自己闻闻不就知了。

    她是单手递的，举得比他个了一些。伏城便双手抱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往拉了一拉，鼻尖埋束，很认真地嗅了半天。

    小男孩都有活力，他的手是乎乎的，而她的手腕却在初的季节泛凉泛冷。希遥默然受那温度差，不知过了多久，伏城遗憾地抬起脸，摇了摇：我冒了，闻不见。

    她忍不住笑了，伸手他的脑袋：香的，特别香。

    希遥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她坐在回学校的大车上，捧着那束破破烂烂的发了一路的呆。

    那是她第一次毫不费力地就得到了一样东西，她说不那是怎样的滋味。

    恍恍惚惚地，就好像忽然有个人现，告诉她，不用再去抢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就是了。

    后来，这件事变成了属于她一个人的记忆。没人见证不说，就连那个午的另一位当事人，也早已经因为脑遭创，行格式化了。

    思来想去，她认定这是宝贵的秘密。于是在踏陵园的一瞬间，她从伏城臂弯里跑开：不好意思，我反悔了，不想告诉你了。

    伏城只当她在耍他，气得当场掏手机：我这就给张师傅打电话，不要浇了，就让你的旱死。

    希遥没搭理他，笑着钻车里。没过一会司机也跟上来了，黑着脸启动车，拿这辆可怜的老车愤，踩足了油门拐去。

    希遥看着方向不对：哎哎，去哪儿？

    好好坐你的车，伏城说，反正不会卖了你。

    一句话把她堵住，希遥不屑地切了一声。不再讲话，转而去手机的短信界面。

    两天前，她收到了沙滩影院的购票通知。

    那是酝州海浴场今年刚开发的新项目，当时她看到新闻随提了句想去，后来也就忘了。没想到伏城听到之后就记了，趁这次回来要给她惊喜。

    不过可惜，这场完的浪漫毁在他那位猪队友秘书手里，订票的时候，不小心把联系号码留成了她的。

    希遥偷偷看了看预定时间，3月21日，是今天；又看看窗外，是去海边的路。

    她憋着笑，赶在伏城瞄过来前把手机锁了屏。接着想起什么，问：不去看希冉了？

    看她什么，每次去了不是听她哭就是看她摔东西，伏城望着前方，语气淡淡的，上午我给护工又打了一年的钱，她好着呢，你就不用心了。

    希遥看着他，摇叹：从前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