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路

    茶罢，太轼向在座展示雒邑室苑囿图册。先将主卷亘铺于条案上。漠漠雪纸上，有纤细墨笔勾勒的一簇簇建筑平面图。

    崔乘急忙忙找，哪里是上？

    他生而丧母，对有关母亲的一切都好奇。而他的生母伊姬初为上女算。

    崔轼指给他看，这里。此为西上，翰林院所在。

    岑婕妤指另一，问：这是新十六院？

    崔轼颔首，择一小卷展开，阿耶的意思，十六院为眷居，构筑务必致。此为婕妤娘绮院之详图，距连通西上的虹桥不远。娘去翰林院、东观都是极方便的。

    岑婕妤微笑，我更好奇皇后娘的景明院。

    景明院之详图，只比主卷略小。其占地与他院相仿，惟布局绝，反映到图纸上，更细致微，连前草、廊琅玕亦历历如画。

    阿京托腮默观，无评论。

    岑婕妤侧首瞥见，猜度：她大约在想，也不知有无福气住呢。

    今上自受禪初，即破土修雒邑，表面上是为新朝营建新都，其重之重，却是十六院这一小小巢。

    不知者目睹司氏之病弱，一定以为她受过怎样的重创与折磨。

    事实上，整个战争期间，司京一直隐居最安全的河，有溺她的阿姨、阿舅庇护。小不如意闹脾气，便绝数日。别人一句逆耳之言，一次不经意的怠慢，于她都是天大的冒犯。

    她生来金尊玉贵，得万千，不曾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不曾经历过慈父被屠，血溅裙襦的惊惧；田园被毁，数代人积聚的图书典册为暴民付之一炬的凄惶；辗转乞活军，遭无数野人村夫暴的麻木；故意楼梯，堕掉因受的孩儿的绝决

    有过这些经历的岑寂，偏偏康健如松，自信可以活到八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