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一起地狱。

    凛冬散尽本该雾消霭散，但也许真的好事多磨。

    临近傍晚，辣烧梅童，鲍鱼红烧，荷香乌米饭和油淋海白虾，十几个菜摆了大半桌。

    沈度陪着二老了座，陈年雕老酒散发着幽香。

    吴哲的电话在刚拿起筷时打过来。

    沈度眉心微动，只说了句照安排好的理。

    沈家二老都是过来人，特别是沈青山，年轻时也是霸得很，年纪大了撤了锋芒，看万事总是笑佛模样。最开心不过喝好茶，太太徐嘉娴在耳边笑嘻嘻第唠叨几句，儿陪着喝几杯酒。当然，要是能再赶抱个孙，就真是天之乐了。

    醇厚的透明酒像一样挂在杯上，沈青山迫不及待抿了一，见沈度慢半拍，咂咂嘴问：什么要事。

    沈度也举起杯，语气并无太明显的变化，只轻飘飘地说：已经安排好了。

    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兴许就过去了，但自家儿自己是最了解的

    沈度浸商场这些年，或许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魄力，也有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沉着，但只要事关他那个宝贝疙瘩，就都不是小事。

    理好了就带回家吃顿饭。沈青山不太客气，鼻里哼了声：那息。

    你有息。徐嘉娴看儿被数落，戳了戳沈青山的额角，年轻时候不也是追我追的。

    徐嘉娴当年是舞蹈学院院，沈青山了好多心思才娶到手。这两年因为沈度和姜孜的事徐嘉娴也没少跟着担心，见姜志国的案有眉目了，沈青山也松了，不曾想又岔。

    真是剪不断理还。

    姜孜的份半小时前被爆了来，幕后纵人是当年姜志国案的女被害人，杜若的私生杜濠。采访肖星飞之前杜濠就摸清了姜孜的份，所以才会在采访抱有敌意，采访结束后邀请姜孜共晚餐也只是想一步试探。

    沈度先一步查到了杜濠，这也是他不满姜孜将自己置于危险而不自知的原因。

    当年杜若被杀案几乎轰动整个社会，此时旧事重提迅速发酵，顷刻间沸沸扬扬。肖星飞的经纪人竟然是姜志国的女儿，各谋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词条层不穷，搜几乎被占据。

    这场沉浸式泼脏狙击战，路人亢奋，看客大嚷。

    真相不重要，爆才重要。

    时代娱乐瞬间陷舆论漩涡，肖星飞正在行的直播活动也当即暂停。

    幕后纵者拼命撕咬毫不松，姜孜的手机直接被打到没电。

    肖星飞赶到雍江的时候她正在化妆。

    诺大的房间只有影盘打开的声音。

    和仿佛闪电飞光雷声轰鸣的网络世界比，简直安静到诡异。

    肖星飞有些担心，现在连姜家老宅所在位置都被有心人扒了来，杜若当时知名度影迷数量多，其难免有些激的。再加上前日才和宁璇那边结了仇，此时各方阵营七八糟，幕后黑手也不断添油加火。

    夫呢？见姜孜不说话，肖星飞急切地问。

    是啊。

    终究还是牵扯了沈度。

    其实肖星飞来之前，姜孜坐在沙发上想了很多。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地在争取了。

    别人都说关关难过关关过，风里雨里她都不怕，但为什么要起雾呢。

    看不清路的时候，难得有块石歇歇脚。

    还没来得及坐，却又被人一脚踢开。

    好像什么都消失了，她在寒冬夜迷了路，彻底没了意义。

    什么叫没有意义？肖星飞气急，是你当年为了帮姜伯伯伸冤跪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没有意义还是到奔走受尽白和嘲讽没有意义！

    是啊，差忘了。

    这两年她杂无章的生活着，看似充满了对好未来的憧憬。

    其实拼命隐藏着卑微和狼狈。

    甚至不知何时起逐渐变得麻木冷漠乖张多疑，里时刻烧着准备掉的泪，浇灭狡黠的得意也溉着自惭形秽的痛苦。

    是她忘了，本就是众铄金的世界。

    她到很抱歉，对爸爸，对自己，也对沈度。

    所以还是要逃避吗？肖星飞追问。

    同样作为男人，他明白。

    沈度之所以没有任何反应是在等姜孜的表态。

    这两年姜孜不止一次拒绝公开。

    她果敢无畏，却独独在这件事上懦弱不堪。

    因为，上位者变成匍匐在地的苟求人，姜孜的每一次逃避都化作利刃扎在沈度心上。

    鲜活的心捧来却只被宰割，越就越卑微。

    现在终于到了要清算的时刻，就像沈度无数次在耳边问的那样：姜孜，要不要一起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