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样锦】一枝红杏墙来（上）

    袁纺睡着后，觉慧轻轻从他怀挣脱，穿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刚刚过小雨，地面，一名白衣少女撑着红伞立在不远。觉慧看见她，微微一怔，变了脸，化风便逃。

    想跑？谢云衣将红伞掷向半空，觉慧被一不可抗拒的力量伞。

    收了伞，谢云衣：念在你世可怜，我送你去投胎，你若有良心，记得以后给我一盏明灯，四时供奉。

    一痕顺着伞柄，是觉慧的泪。

    谢云衣叹气：痴男怨女，要不是天帝吃饱了撑得慌，谁你们的闲事。

    将觉慧送走，谢云衣抹去了袁纺对她的记忆。

    袁纺已是十分虚弱，这日竟倒在铺里。周氏正好借机对父母说让他回来调养，周父便派人来替了袁纺大掌柜的位置，让他赶回去。

    袁纺回到家，周氏便在耳房起一盏明灯，对谢云衣千恩万谢。

    谢云衣看见那一簇明亮的灯火，方有几分喜，从袖摸一个玉瓶，倒一粒丹药递给她，：你相公鬼气侵已久，寻常药石无用，这颗培元丹你尽早给他服。

    周氏用油纸包了，收起丹药，再次谢。

    谢云衣回到府，见园里那一千盏灯果然亮起了一盏，那零星的光亮在其他九百九十九盏灯的映衬，实在是微不足。

    这样去，何时是个呢？也不知重烟那边怎么样了。

    周氏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丈夫，想起他与那女鬼媾和的样，一阵阵作呕。丫鬟端着煮好的参汤走来，将托盘放在床，清苦的香气弥散开来。

    相公，醒醒周氏柔声呼唤，用手帕垫着手推了推他。

    袁纺睁开睛，涣散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聚焦，没打采：怎么了？

    倘若自己是个千百媚的人，他想必不会是这般神态罢。周氏不由这样想，微笑：参汤煮好了，趁喝罢。

    袁纺不想看见她这张脸，见她端起碗，要喂他的样，闭上睛，摆了摆手，：放着罢，待会儿我自己喝。

    周氏语气满是自责：相公这个样，都是妾照料不周，不看着你把汤喝了，妾怎么放心？

    袁纺为了打发她走，只好接过她手里的汤碗，几喝光了。周氏舒展眉，笑了一笑，拿手帕替他了角的汤，起离开了。

    袁纺看着她臃的背影，叹了声气。

    若不是家落，他何至于赘周家，看人脸，忍受妻的鄙容貌？

    周氏走到房门，拐了个弯，便将手帕丢在了草丛里。

    不远有个小厮在搬动廊檐的盆，周氏走上前，发现就是那日在院听见她唱戏的小厮。他脸上有一块青的胎记，很好认。

    周氏转着手腕上冰凉的翡翠镯，立在影里看他半晌，：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厮听见她的声音，很是一惊，手里的盆险些摔了。他抬起来看她一，旋即低：小的叫同安儿。

    同安儿。周氏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同安儿趋步近前，也不敢靠得太近，站在三五步外。午后天气，香混着周氏上的脂粉香，一阵阵往他鼻里钻。

    那天，我唱的戏，好听么？

    同安儿心一，盯着她鹅黄裙裾的大红鞋尖，结结：好，好听。

    有多好听？

    同安儿想了想，：比笙楼的凤仙姑娘唱得还好听。忽觉这话不妥，忙解释：小金尊玉贵，与那些戏自然是不同的。

    周氏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咯咯笑了。同安儿在她的笑声，脸变的和她的大红弓鞋一个。

    那你今晚到我房里来，我再唱给你听。

    这话像一惊雷劈在同安儿，呆了片刻，不敢置信地抬看着她。

    周氏毫无羞耻之，在小厮惊异的注视，她又笑了起来，平平无奇的脸孔竟像抖落一层蒙尘，透几分艳光，悉数照了小厮同安儿的。

    是夜，同安儿前所未有地认真洗了个澡，几乎搓一层来，换了一最面的衣服，闻了又闻，确认上没有一异味，才满怀忐忑地摸黑向小房走去。

    半路经过姑爷养病的书房，里面传几声咳嗽声，听得同安儿心惊。

    他觉得小疯了，自己也疯了。

    小房亮着灯，房门虚掩着，一黄的光斜斜地照在地上。同安儿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伸手推了一房门，吱呀一声，竟是那样响。

    周氏坐在妆镜前，回看了一，：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