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

    「呼！快點快點，小心擱著，別壞了。」

    不過幾日，穗又來進德殿，檢收她的神來一筆。

    她進了門，後頭跟了白羽芳源，她要他又將一大批藥材，頻頻往殿裡擺。

    「擱哪兒，到處給妳擺滿了。」芳源一臉冷意透著尷尬，好端端讓穗呼來喚去，家似的。

    「那裏那裏，不還有位置麼？」穗頻頻揮著手絹。又嚷著：「一堆狗仙，淨把珍奇藥材往我竹居堆來，如今總算有些用處了。」

    諸仙知承熙冷淡，人要不如在與他親近的白羽家。一盒盒紅艷鑲了金邊的藥盒堆了滿廳，那些藥材，青蓿就是每日服個三五回也消化不了。

    「元君。」青蓿涼涼笑著，：「這藥材，青蓿一個人，用不了這麼多。」還別說這裡頭，什麼藥正常，什麼藥不正常，她想也不敢想，免得直燒得面頰耳朵滾燙。

    芳源難得了內殿，一進廳擱了藥，神轉來，直盯著青蓿瞧。聽她說幾句話，又顯得興味盎然。

    「我娘，想找個倉庫罷了。」他嘴角勾了一笑，瞧著青蓿微有些紅潤的頰，一臉仍是那不安分的輕浮樣。「潤元殿都去了，還用得著這些藥麼？」

    「笑什麼。」穗手絹朝他面前一揮，瞪了他一，：「沒你的事了，去。」

    芳源在青蓿面上連了一，隨手揖了揖，幾步了殿。

    穗轉來又朝青蓿一笑，：「合用的挑揀挑揀，妳要用不完，便先這麼擱著。」她擺了擺手，一臉不用謝的慷慨樣。

    「知了。」青蓿溫溫順順的應了聲。

    「妳這神，紅潤多了。」穗將青蓿瞧了瞧，自個兒覺得滿意，睛轉了轉，又：「妳淨窩在這殿，悶得慌吧？什麼仙仙薊，靈芝靈蔘靈草，我瞧著也不若去趟怡心湖。」穗拉過她，親切地拍了拍，笑：「月初，朱鶯要同我去怡心湖賞。這翼山谷地，也只這時節遍地桃李開了，妳不如一去，那裡天光雲影，映照滿山木，景緻一絕，就是這隱隱之的靈氣，可是翼山仙都景仰的地方，雖說比起妳鹿嶺還遜些，也該有異曲同工之妙。當年先后，便是在那許願歸元，才得了澈然這孩。妳去一趟，包舒心不少。」

    「但尊上。」青蓿支支吾吾，她如今可不敢再聽這穗元君的見了，雖然穗一番話，說得她對怡心湖充滿憧憬，要是讓承熙知她想去玩，卻又不知要如何罰她。

    「呔，我來開，他還不准妳假麼？」穗一派有成足，對她頻頻擠眉。瞧青蓿頸間那不得昭告天的進德宮牌，還有那嬌豔滴的面容，她上回這麼推波助瀾，該還是有點用的，現在只消替這青蓿多沿留點時日了。

    青蓿讓穗逗得忍不住一笑，難以置信這活潑的元君，竟是紫鳶的娘親。上回與她還生份，這元君，卻似乎真關心自己來著。

    殿內光影一閃，承熙了殿。自他讓金陽獃鳥獃鳥的喊，他便更稀罕走門了。一進廳，只見兩人正笑得樂不可支，也不知這穗又同青蓿胡說了什麼。

    青蓿見了他連忙收了笑起，想靜靜退到一旁，卻讓穗一。「退去哪兒？行完禮便好生等著，這禮節該要改一改了。」

    「姨娘。」承熙淡淡向她招呼，：「您近日，倒來得勤，我不也讓紫鳶回夕珠巖了麼。」

    穗挑了眉，鼻一，以手絹在角了，：「你說這話，姨娘可傷心了。唉。」穗大大嘆了氣，又揮了揮手絹：「無妨，我來看青蓿，也不是來看你。月初，我還要帶青蓿去怡心湖賞。」

    「賞。」承熙眉間一皺，「青蓿整日養，何必再去賞。」思及無相，穗縱然友善，究竟是他枕邊人，承熙左思右量，心裡只覺得不妥。

    青蓿見他那眉頭，只暗暗慶幸這話不是從自己嘴說來的。

    「哎呀，怪不得你那看門的叫你獃鳥。」穗瞪了他一，煞是有理：「這時靈氣清新，既怡又養元，有何不好，咱們好端端的遊，你攔什麼，反正就是這樣了。你殿裡要缺人，不妨考慮讓我梅蘭來替一日，秋也行。」

    「不用。」承熙一煩，這姨娘，就是知如何賭他的，他心裡白連翻又莫可奈何：「要不，讓朱鶯帶些炎火家的武從。」

    「不用。我家裡揀幾個人就夠了，不過賞個，兩旁杵著一堆梆梆冷臉，還有氣氛麼？你真是愈來愈像你師尊了。」

    承熙一頓，又回不上話，誰要像那白羽無相了。

    不過說兩句，穗又親親膩膩地將青蓿手臂挽了起來。「妳這臉可人，材又好，回，我替妳帶幾衣裳來打扮打扮。」

    「元君，青蓿有衣裳，不勞煩您。」她偷覷著承熙，就怕這麼同他們平坐，又什麼打扮，唯恐哪處不合了規矩。

    穗聽了樂得笑呵呵：「瞧妳這孩說什麼，妳當然有衣裳。妳這白珠珠，勉強是個有頭有臉的上神，卻還沒有同天妃規格的服儀。」

    承熙一聽那妃字，冷著一張臉，淡淡轉了廳。

    青蓿見了，心思逐漸變得不安穩。前些日，她從沒去計較承熙在什麼，他要留她便留她，他壞他好，總歸是個尊字。近來，讓他親近了幾回，她日漸複雜的心思緒，卻對承熙的態度，到一陣莫名的低落。他親近她，有時狠戾，有時，又非常溫柔。狠戾若是罰，溫柔卻是為了什麼。

    她不敢問，也不敢細想，畢竟那妃字太尊，不是她應該計較的。只是。她間一哽，有些不知自己究竟怎麼了。

    穗又吃了回閉門羹，並不太介意，承熙這孩，她自小帶大，內心戲特多，就是給一塊餅，他都要想了又想，糾結又糾結。這特為困難的后妃之事，如今沒有祥治一旨意來明著他，他定是不聽的。要他妥協，明幫暗幫，還要點時間。

    她自也注意到了青蓿底的落寞，刻意輕快揚了聲，朝她輕拍了幾拍。「青蓿，別忘了，月初一，朱鶯來接妳。」

    難她是個奢求飛上枝頭的人麼。

    青蓿杵在院裡，怔怔望著，原本傻萌的臉，淡淡掃了些愁。這三日，她只開了一朵梔。即使這時節愈發和，她這養的活兒得卻愈發差了，她這麼個低賤的人，竟奢望過那妃字麼。

    如今，翼山各處，膽小的搬來板凳等著看好戲，紅的便搬，淨說等草修煉一副好相，攀尊附貴作鳳凰。

    壓低聲量的耳語，不時也有兩句飄進她耳裡，縈繞在她心頭，很叫她在意。

    在意這耳語的，卻也不只她一人了。

    紫鳶那日同穗了進德膳房，穗一走，承熙稱她壞了規矩，冷將她趕回了夕珠巖。

    雲彤寢殿裡頭，紫鳶替雲彤梳著頭。

    雲彤望著鏡，嘴邊懶懶勾了一笑：「我還以為，妳便這麼跟了新主，翼山四處在傳，尊上和那蓿草如膠似漆，形影不離，毫不避諱地將她帶到潤元殿去。」說實在，還是這紫鳶機靈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