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舍得。”

    很多事错了，但没人说得错在哪里，更没人知要如何解决。

    那些无能为力的错，错到最后，就连犯错的人也会觉得疲惫。

    为什么不能“错就错了”，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无法“将错就错”的错。

    孔翎将药藏在了车上。

    止痛药，消炎药，等等十几罐大大小小的药瓶。

    每一天在医院和家两一线地疲于奔命。

    治疗的日，她都骗他说自己投资了一家店，最近生意很好。

    她在憔悴，可他也是。

    一个与死神挣扎拉扯，一个为生计劳碌奔波。

    两人就连凑在一起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越来越少。

    可柏彦还是在每一个夜，疲惫地回到家里，在漆黑的卧室里，抱住她。

    他每一天晚上，都会对她说晚安。

    尽他以为她听不见，可他每一天的“我你”，都被她仔仔细细听了去，听在了心里，铭刻珍惜。

    当她躺在病床上，耳边响起的不是那些冰冷仪的声音，而是他的每一句“我你”。

    这是她在充满刺鼻消毒味的地狱里，和鬼以生命为筹码讨价还价的时候，赖以支撑去的唯一力量。

    奥地利诗人里尔克曾写过一首《秋日》，孔翎最喜里面的第一句。

    尽这首诗有许多个翻译版本，但她还是固执地着将它称——

    “是时候了，夏日曾盛极一时。”

    当整个城市的都在一夜之间，蒸发般褪去彩，遍地枯的黄，从冒一个尖，到爬过一半的叶脉，最后，归成涸的，轻轻一就会像蝉翼一样碎裂的，失去鲜活的完整棕黄。

    初秋的黄，像一场无法逃离的瘟疫，当人们蓦然回神，才发现早已不见盛夏影踪。

    我们再小心，再努力，也没法拒绝承认。

    秋来了。

    ***

    其实距离她上一次接到易遂的电话也没过去多久。

    有时候是很残忍的事，撕去那些刻意维系的好外后，剩人里的真实，往往伤人又可怖。

    他声音在电话那端还是一样低沉动听，可再动听，孔翎也找不回当初仅仅对着他的声音就想要征服这个男人的觉了。

    她觉得好笑，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竟然像上辈的事。

    听见她笑，他反倒沉默了一瞬，然后冷然夸赞——

    “你真沉得住气，孔翎。”

    她坐在空的房间里，想起柏彦这些日的劳累奔波，都是拜这个人所赐，就实在连虚与委蛇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你想看到我为了他去求你，可真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柏彦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更何况，问题的源还是在她和易遂的这段关系上，不到万不得已，就算再心痛担忧，孔翎也绝对不会贸然手他的事。

    她知他，她最怕让他到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侵犯。

    易遂笑了一声，站在窗前看外面的车龙，忽然真的很想问问她，“你知这些日我过得有多困难么？我在拼尽全力保住环仲的时候，你呢？孔翎，你都在些什么？”

    她听他这个论调就觉得厌烦，可他偏偏还要说去，恨意像一条毒蛇，耀武扬威地朝她吐着信，轻蔑地讥讽，“你在和男人厮混，真是好得很。”

    他眸光冷得结了霜，宣判她的罪过，“你没有心，孔翎。”

    她是真的觉得很累。

    “易遂，你过得不好，难别人就有义务陪你一起么。”

    况且，你又怎么知，别人过得好不好呢。

    她无声地自嘲笑了笑——癌症走向晚期，算好吗。

    他们都是骄傲的人，可人在里很奇怪，有时候骄傲至死，有时候，又卑微得什么祈求的话都肯说得来。

    他闭了闭，问她，“你过我吗……到底。”

    孔翎不想激怒他，依旧答得迂回且有余地，“这个问题我早说过了，没有意义。”

    易遂久地沉默。

    半晌，他兀自笑了一声，修的手指抚上窗，一寸寸描绘天上悬云朵的廓，温柔得像是在描绘人的脸庞。

    他神偏执又温柔，微微抬眸看着那朵云，“也对，既然如此，我们当面聊吧。”

    “三天后，棕狮靶场，我等你来。”

    孔翎想要开让他停止，停止这一切纠缠，停止对柏彦无休止的针对。

    可是她不能说。

    不能表一对柏彦的在意。

    这是她欠的一本债，甩不掉，逃不脱，债主总要上门讨还的。

    本不是谁单方面说开始就能开始，说结束就能结束的东西。对方也是人，是人就无法保证自己的像龙的开关一样，收放自如。

    她一早就知这个理，只是从前她没有肋，所以次次走得潇洒漂亮，毫无顾忌。

    现在，他死死拿住她的肋，她束手无策。

    孔翎最后企图让易遂冷静地认清现实，“没必要了吧，易董。”

    她声音清冷疏yuan，和最初她腻在他边笑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的忽然被秋日的日光刺了一瞬，蓦地想起土耳其的街，那个巧笑着回眸的孔翎。

    一颗心像是从万丈空坠落，一直在坠落，没有什么可以接住他。

    他想再见她那样笑一次，只是对他。

    这是他无法说的弱意，因为卑微，而不能被示人。

    于是话就变成了恨，恨到极致，也妒到极致，发狂一样不顾卑劣地威胁她——

    “你就不怕我对他死手？”

    孔翎坐在她和柏彦的家里，缓缓闭上。

    她当然怕。

    尤其在这个她连自保尚且吃力的当。

    她呼声轻轻的，小腹传来一阵又一阵疼痛，痛到她脸苍白，额不断渗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的脸庞来。

    她在疼痛拼命维持着理智，前好像有许多人影闪过，纷里，孔翎很轻地叹息一声。

    “易遂，你可真像一个人。”

    他听她语气不对，也张了起来，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仍绷着声音问，“什么人？”

    孔翎缓缓俯，撑着额，费力地勾笑了笑，“一个……没必要再提起的人。”

    易遂对她的意思一知半解，就这么瞳孔一颤，僵在了原地。

    孔翎不想暴自己的痛苦，一秒，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听着电话那传来的冰冷机械声，依旧将手机保持着贴在耳边的姿势，许久。

    久到手臂都开始麻木发痛，他才放过自己，再次放手机，对着屏幕，打开微信，发了一行消息——

    “D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