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如莺吃了一惊，抬见那人刚收回脚，绸儿收石青祥纹朝靴里，那靴面上尚染着尘。

    她低去看自己腰侧，浅碧裙面上果印了半个靴印。腰上有些疼，自己那已好了的膝间重又泛上了痛意。

    怪她自己太忘形。一时忘了，这府便是姓安，同她安如莺又有多大关系呢？

    但事不过三，谁又是和泥的？泥人尚还有三分土。

    她着那只金叶耳坠，没了婢女的谦卑，仰着粉白面庞似千佛山外枝杏，俏生生：此是安府，我不当差时，安府里边儿当然可逛！倒是你，到安府客，为何挑着旁人府没人去的地儿闯？

    午间日，风儿和煦。半折的芭蕉几了，横在那小前，教风一，轻轻一摇。

    那芭蕉叶尖颤颤仿似挠在祁世骧的心尖上。

    千佛寺林间百鸟鸣啾啾他尚未觉，此芭蕉后一只莺儿鸣，却教他心发了麻。

    这般陌生滋味教他又想到那个梦。恼意上来，嗤笑一声，看那安庆林对他二叔的络劲儿，他若是把这安府掀翻了，安庆林恐还是陪着笑脸，更何况他只是往这逛上一逛。

    他走近她，碰着那张芭蕉叶，二人间不过寸许，：你们安府可是真没规矩！小小丫鬟不当差，随逛，见着府上贵客，不跪请安，还敢嘴？

    他锦衣华服，一国公府公气派，训斥起旁人来很有几分气势。那锦绣堆里带来的矜贵傲慢，如莺在安庆林上没见过，直觉这人有些不好惹。

    她腰膝间疼痛可忍，这恶气好生难忍，见他这般靠近，：你想怎样？我没规矩自有我们夫人罚我！

    哦？虞夫人？

    你！

    安如莺不由气短，心发虚，气弱了三分，怏怏：我们虞夫人和善，宽待我们，今日叨扰公

    他见她乖顺来，：你手里着甚么？

    如莺因着自己母亲向他低了，并不打算同他一说话儿，：没甚么。

    他明明瞧见她俯去拾了件，收手心里，才这一会儿，又不老实起来，他：拿来我瞧瞧。

    她犟着不给。

    他看那隔在二人间的芭蕉叶碍得很，扬手一挥，欺上前。芭蕉叶将二人拦在一，他将她困在墙角。

    他去捉她手。她将手儿藏到后。

    他量她一有余，常年跟着寺师傅学武艺，故而像她这般小小儿，他轻易便能制住。

    他一只手臂半箍着她肩，制住她两只不安分的胳膊，将她压在墙上，另一只手去掰她手指。

    如莺脸闷在他，陌生的熏香迎面扑来，他外裳上的织金刺绣刮蹭得她脸疼，她不敢再动，手指一松。

    他拿到了一只金叶耳坠。工很是一般，俗气得很。他忽得想到那晚此一女伏在地上晃着儿，鬓发散，同人苟且，许是那放女不小心遗之。

    他一阵燥，烦得将那耳坠扔草丛，：这等俗，你当小爷稀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