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顾以棠走后，家里重新恢复了宁静，面前的电脑已经黑屏，严颂动了动僵掉的手指，敲在空格键上又无力地松开，他似乎忘记了接来要些什么，脑里一片空白。

    我今天答应了我妈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过不了几天你就会知了。

    原来她那件重要的事，是离婚。

    酸涩一地冒，连刚喝的都泛着苦味。

    顾以棠和他结婚本就不不愿，是他太过理想化，以为婚后会顺其自然，可是，她的心始终不会在他这里停留，求亦无用。

    嘉禾新苑建于上个世纪末，小区有些年，存在不少诸如停车位稀缺的老大难问题，但住得久了，邻里关系和睦，周边设施都齐全，一时很难找到比这更合心意的住，顾雪清便停了搬走的心思。

    前两年加装电梯之后，爬楼不便的问题迎刃而解，经常看到同住六楼的邻居陆楼遛弯。

    既然碰到，严颂便上前打了个招呼，搀扶着陆往电梯走。

    老人和严颂仅有几面之缘，记不大清相，不确定地问：你是雪清的女婿吧？

    他颔首称是，陆自嘲：瞧我这记哟！

    送老人回家后，严颂转敲自家的门，其实今日过来他是临时起意，没有事先同顾雪清联系过，车还停在两条街之外的区税务局旁。

    他想着，如果妈在，那就一次问个清楚明白。

    然而，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天意如此，严颂舒了气，抬脚往电梯走。

    反光的电梯门沿映另一个影，他心里压着事，懒得理会，往一旁站了站。

    电梯还没来，那人先开了：你是恬恬的，现任丈夫？

    先映帘的是一双米奇拖鞋，男人个很，同他不相上，衬衫肌隐隐浮现，材保持得很好。薄尖脸，双眸极攻击，直勾勾地盯着人，像是和他有仇？

    见男人不是在打电话，严颂回：不是，你认错人了。

    我说的是，顾以棠。男人呵了声：我没认错人，在清姨那看过你和恬恬的结婚照。

    男人释放的绪并不友善，严颂本就心烦意，见电梯来了，淡淡地嗯了声，说：是顾以棠的丈夫，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再见。

    严颂！男人喊住他，自报家门：我是陆秉则。

    见严颂停，陆秉则自信地扬起角：我们聊聊。

    ＊

    和聂星采聊了一午，笑也笑了闹也闹了，顾以棠燥地将仅剩的半杯柠檬喝完，灭闹钟，果断：我得走了！

    才几？你店里不是新招了个兼职么。

    不是去店里。顾以棠也没抬，翻着日历又确认了一遍，晃着脑袋笑眯眯的：是去约会啦！

    约什么会？

    有话剧，叫什么昙什么梦的，我答应和他一起去看的。

    什么昙什么梦？聂星采听得直皱眉：我怎么不知你还有这好？

    我没有啊，上回差看睡着了，但他想看嘛。

    你没救了。聂星采定断言，我算是知什么叫区别对待，之前我们家啾啾的演唱会，让你陪我去怎么不见你那么积极，还定闹钟？顾以棠，我聂某人瞧不起你，啧

    好好，我有异没人，满意了吧？

    自嘲到这份上，聂星采也是佩服，挥挥手把她赶走，连忙在微信上捞个小帅哥解闷。

    时间很充裕，顾以棠尚有闲逸致挑着合适路线，还没启动车，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是店里新来的兼职生。

    什么？她忍不住惊呼声，忙：别急，我上回去！

    幸好还没离开地停车场，顾以棠和新来的兼职生云真一同将面惨白的小郑扶到车上。

    云真今天第一天工作便碰到了同事急病，她忐忑不安地问：老板，我要去吗？薇薇那边怎么办？

    小郑挣扎着说：你回去帮薇薇吧，我没事。说完便咬着牙，脱力地倒在后座。

    顾以棠哪里放心得，待着：云真，你坐后面扶着小郑，我打电话让薇薇先把店关上，今天当放假了。

    所幸检查来无大碍，只是突发胃炎，医生给开了药，需要打完吊针后再观察。顾以棠轻吁了气，握着小郑冰凉的右手：还疼吗？想不想吃东西？

    小郑才刚吐了一地，医院里打扫卫生的阿姨颇有微词，顾以棠又是歉又是帮忙收拾，她看着不好意思的，便低：老板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多大事儿。云真得赶末班公回校，药还剩小半瓶，她把握不好时间不方便门，便翻开手机递到小郑前，你看看想吃什么，叫个外卖，正好我也没吃饭。

    喝完粥，吊针又换了一瓶后，小郑脸上恢复了血，顾以棠以上厕所为由转到走廊尽，看了手机，微信消息还停留在两个小时前她等红灯时发过去的一句歉。

    严颂没有回，她叹了一声，了把脸回到注室。

    等送完小郑回家，时间已至十二，她心有愧，连脚步都刻意迈到最轻。

    客厅亮着灯，严颂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垂眸不知想些什么。顾以棠一便看到了茶几上还未撕去票的两张票，右上角一朵半开的昙，的确是那什么昙什么梦。

    你没去看啊？她咽了，坐在沙发边缘，一地往他边挪，我不是故意放你鸽的，别生气啊。

    顾以棠他终于开，每说一句，心有如刀割般疼，我累了。

    在他喊她全名时，她便意识到不妙，起：困了？我去给你放，洗个澡睡一觉。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顾以棠回，不解：什么意思？

    只要开了，后面的话，说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困难，他接着：离婚吧，明天我会搬到医院职工宿舍去住。

    严颂，我本来已经要发了，后来云真打电话给我她仍想着解释，可严颂看起来没有听去的望，神淡淡的望着窗外。解释起来没完没了，她闭不谈缘由只歉：对不起，错了就是错了，别生气了嘛。

    他了，仍未改变心意，我没生气，是正式地提离婚。

    太突然了，这对她来说太突然了，明明前两天他们两个都还好好的啊，她连最大的秘密都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

    秘密对，秘密。

    是因为我隐瞒了我是捡来的这件事吗？顾以棠底气渐渐不足：你介意的，对吗？

    他没回答，似乎坐实了她的猜测。

    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拖油瓶，顾以棠明白，她已经耽误了一个人的一生，又怎能自私地再耽误另一个。

    也许是几十秒，也许是几分钟，顾以棠听见她的声音飘飘忽忽的，说：理解。可以，离呗。

    对不起，我应该早告诉你的。车钥匙还攥在手心，得险些握不住，她也不回往外走：今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