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篝火被扑灭，冷酒剩羹被士兵们利利落落地收拾净。

    这酒足饭饱之后，便是要赴温柔乡了。

    好不容易小胜一场，将军对士兵们都宽容的很。大手一挥，让他们自个儿浪去了。

    士兵们边走边笑，一堆大男人聊女人都荤得很，说这个活好，那个大。

    有新来的看到了赵连雁，想过去招呼这个平常很好说话的小将军一起去乐呵乐呵。

    有个老兵急忙啪得把新兵拍回来，告诫：赵小将军不跟我们一起，你别瞎叫。

    那小兵先是疑惑，后又一副很懂的样摸摸自己的脑袋：害，人家将军肯定不跟我们一起。

    又好奇，是不是帐里有女人啊，跟营们肯定不是一个货吧？

    老兵只觉得他这人满脑虫，不太聪明，懒得跟他说。

    赵小将军正躺在孤零零的床铺上想自己心里的小姑娘呢。

    他去见完赵严正之后又喝了好多酒，混混沉沉的，满脑都是那个在秋梅枝丛探的小仙。

    小仙人傻傻的，很好哄，也蛮好骗的。

    把他当成平民白生，用可怜的神儿看着他，给他敲了好多螃蟹。

    其实他也没骗她，在边关漠场待了七八年，连鱼味儿都快忘了，哪还记着螃蟹咋吃啊。

    小姑娘敲螃蟹敲的小手都红了，手指红红的，还笑嘻嘻的拿着着蟹喂他。

    啊，不能想了。

    边儿了。

    旁边帐是哪个小兵儿把军带帐篷里玩啊，叫的忒大声。明儿个看他不练废这瘪三儿。

    赵连雁从被里掏一团棉，搓成两个圆球，各耳朵里，准备静心眠了。

    他睡的不甚安稳，翻来覆去的，脑海还是那个小仙。

    小仙叫江漾，她告诉他名字的时候，赵连雁才知，他们是见过的。

    小时候他母亲还在国公府时，赵严正去打仗，他们在府很是无聊。

    母亲当时有个闺好友，听说是苏杭官盐生意的苏家女儿苏照，带了一大笔嫁妆嫁给了一个穷举人。

    读书人都烧银，这穷举人靠苏家女儿的银钱走上了官途，但是婚后几年就暴本，小妾通房收了一大堆，孩也蹦来一堆。

    母亲的好友苏照就过的很艰辛，婆母刁难，丈夫又不是个好东西。母亲便经常去闺友那边安她，有个诰命夫人常常到访，那些小妾也就不敢骑在嫡母上了。

    当时那个苏姨母有个可的小女儿，就叫江漾。

    赵连雁那时才十岁，静不来，天天只知招猫逗狗，骑打架的。

    有一次看那个小娃娃在梧桐树面玩泥，他不知从哪抓了一只大青虫丢人家姑娘脑袋上，把姑娘吓得哭了一午。

    然后以后看见穿黑衣服的就跑。

    倒是和他哥哥相的很好。

    他哥穿白袍，小姑娘天天跟在哥哥后面月亮哥哥月亮哥哥得叫。

    嘿！

    听得人可嫉妒了，怎么看到他就跑啊。

    有天他悄悄穿上了哥哥的白袍，小姑娘盯着他瞄了好一会儿。

    还是跑了。

    院里母亲和苏姨母都笑得枝颤，连他那个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哥哥都眯起了。

    小姑娘年纪轻轻，鬼鬼的。

    哪知小姑娘大变成了个小仙。

    而且他们的相遇，还如此梦幻。

    在那声叱后，他回过，看到那个小仙从迷离钻一张白净的脸，那双眸清清浅浅的，倒映他的心动。

    他手的掉地上了，他的心也掉小姑娘怀里了。

    其实他不是刻意瞒着自己的份，他试探地问过小姑娘，这才知江漾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赵连雁拍一想，这不是天助我也。

    没有幼时噩梦，小姑娘果然天天黏着他。林哥哥林哥哥唤个不停，他不知心里多得意了。

    于是更不想说自己是谁，生怕刺激到她，又让她回忆起来那条大青虫。

    可惜快活日没有几天，异族敌国犯，他临危受命，本没有机会跟小姑娘坦白。

    别人是不知，可赵严正的他却最清楚。赵严正不会在别人面前示弱，但是经常在赵连雁面前换药。他知这打了大半辈仗的男人已经快不行了。

    那赵国还能不能一直打胜仗呢？

    那他还能不能完完整整的，不断胳膊断的，回到小仙面前呢。

    他只能告诉江漾，自己不喜她，让她不要等他。

    若是他再自私一，以国公嫡的份压迫江府，那不他是战死了，还是残了。小仙一直都会在。

    可他怎么舍得呢，他怎么舍得让江漾像自己的母亲一样，陷无边等待，漫又绝望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