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 - 第一章 黄昏

    他来的第二个年，周边村里所有的女都迷他迷得发疯。他偶尔府，到集市上转悠半天，买些小玩意儿，然后又回去。于是他现的那半天几乎成为庆典，所有的未婚女都迅疾地上街，一派和气地同那些几天前因几竹篾吵得不可开的铺主打招呼。一开始店主们还纳闷儿，这些个砍起价来不比吵架气势弱的女，怎么才几天就换了天地呢？

    不过后来他们不得他这样多来几天，因为这不仅是女人的庆典，也是商家的节日。

    他有太多理由值得所有人的喜：不用说他靠仙术治好了各顽疾的善举，也不用说他平息过官、匪的灾患，只他那张俊的面容就足够俘获许多人的芳心。有姑娘大着胆送她东西，他全以寡淡的一句“谢谢姑娘好意，但我不需要”回绝。不愠不恼，不欣不喜，不疏远也绝不过分亲昵，打招呼他会回应，但秋波他却都不曾地走过，一概略之。但不拒绝就代表有可能，现在不需要不代表以后不需要，姑娘们窃喜又心急，只想让这个“面冷心善”的俊男稍稍接收一她们脉脉的讯息。

    也有女不曾颇费周折地打扮，该什么就什么；也有人费尽心思孤地功利，二者难得区分，她人索全当成各自的竞争者。但好在这周边不存在勾心斗角一说，一来因为民风质朴，二来，这些他定看不惯。

    至于我？我说不清。之前差摔倒被他扶过一次，算是一见钟吧。他俊又不至于艳媚，英朗却也不至于犷；谁不喜得好看的人呢？他还让嘈的集市井然有序，让搜刮民脂的官和草为寇的匪遭了报应。虽然对他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任何凡人村落来说这都是莫大的幸事。所以我的敬崇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慕，正如上，我自己也说不清。

    但我知自己的平凡。虽不至庸常，但也与一般姑娘无二，更没有修者的超然。凌于世俗是他们的特权，但如以往描述的傲慢却不曾在他上现。我也如村里、邻乡的多少个姑娘一样洗衣、饭、修学，也如她们一样声笑语地在乡间路上走过一遍又一遍。没有什么不同的，所以不众，我和众多恋慕他的人一样，只不过我没有她们大胆。所以我是那“该什么就什么”的人的一员，只是在听同伴讲述见闻时心脏激烈地搏动一会儿，不久就又恢复如常了。

    但一切都在那天夜晚发生了改变；一切祸端与幸运，都由那个黄昏开始。

    他悄然在集市上现的时候是近黄昏时，说好一块儿去洗衣裳的姑娘全跑了。我叹着气去了河边，放木盆，前一闪便换了个场景。

    面前是个段妖娆的女人，一袭黑衣勾勒她完的曲线；五官自带有成熟的柔媚，温雅透着俏的可人。她走近，抬手挑起我的，开个就几乎让人了一半，“是个好苗。”

    小得可真好看！我想。

    “……姑娘，我想——”我刚开，她便轻喝了一句“闭嘴”，我乖乖把嘴闭上，因为我看见了她手上的蝎。

    “我倒要看看你救不救她……”她声音温柔，目光似乎越过我到了无尽之；但又即刻归来，看着我，“真抱歉，小姑娘，我想用你个实验。小若现在往你注的毒是我好几年的心血，能解的只有合期以上的修士。”

    合期？约是极厉害的修士了……我看着那只蝎尾尖轻刺我的手腕，并没有想像的痛传来。

    她放开我的。蝎小若顺着她的手臂爬回去。她继续迷离着目光，“对不起，我实在太他了……他太好，也太恨人；他为什么就不肯对我一回应呢？”

    ……这个姑娘的心也被俘获了啊。

    “赵恒啊赵恒，你可真比佛修还佛修啊……”她又半是慨半是哀叹地说了这样一句，说罢又回看我，“这药只需好半个时辰即可。”然后嫣然一笑，又，“若不解便是一死，毫无痛苦。还有两天发作，你还可以去个别。”

    “若解了呢？”我问，“你为何不在你自己上用？”

    “我……不敢，”她犹豫了一会儿，“若解了……便也了我心愿了。”

    了她什么心愿？

    我不懂，也不想再问。我也许能理解他的心，也许不能。世人皆有，若错付便毁半生，现在看来，也许我二人全错付了？

    我不知，我全不知。我不知她为什么会挑上我，这也许因为我今日运气不好，我不知这毒药为何只有与合期以上的修士才能解，不知他的名字是不是叫赵恒，不知我的木盆有没有被人发现，不知爹娘若发现我不见会不会叫年幼的小弟来寻人，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知他是不是合期以上，不知我还能不能看见后天夜里的星星。

    “我特意趁他不在才将你带来；他已渡三劫，不必担心他无资格救你。不论输赢，他都会来杀我，为了这药，我已杀了两百多人了……”她站在不远喃喃，声音里是说不尽的苍凉，“我该回去了，我在我一直在的地方等他。”

    前一闪，现的又是我的木盆和那条河。日略朝西沉，我忽地忆起那个黄昏。

    他逆光的凝视像一我悄悄追寻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