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您要总这么招待，我们以后没法来了。_三生有幸by放飞的自留地

礼拜天是苏思远最快活的日，不用上幼儿园，还能雷打不动到爷爷家改善伙。贺远和苏倾奕当然不会像他一样没心没肺，的稀的端上桌，你哪来的，敞开肚就招呼。已然够不好意思了，回回是三来连吃带捎。

这天姜芸蒸了一大锅菜团，雪里蕻粉条打底，翘了丁，葱姜切末，拿油盐酱一和，那油还是炸了椒的葱油，老远一闻，嗬，没治了。她手艺好，粮细，玉米面里掺白面，苏思远不当嘛就吃了俩。

“不是啥好东西，就一样——饱！”

说着还有一盆汤端上来。西红柿汤，锅才撒香菜，这年月，几滴芝麻油都够馋掉人的。

小孩狼吞虎咽，姜芸没敢先给他盛，怕他不不顾，喝急了嗓。先给两个大人盛，说：“吃呀！趁。我瞅着你俩可都又瘦了。”

“您要总这么招待，我们以后没法来了。”苏倾奕说。

“这怎么话说的，不就是一顿饭。”

“搁些年是没嘛，这不是现在特殊……”贺远搭腔来，说一半让周松民打断了：“嘛时候都是有就吃，没有再说没有的。你俩沾孩的光，甭跟这儿讲究。”

“听你师父的。”姜芸给苏思远盛了一碗汤，拿勺搅一搅，哄着他再喝。“没特意预备，我跟你师父老胳膊老的，吃不动多少，月月定量都富余。你们啊还是年轻，没经过苦日，不懂算着攒着，我们可挨过饿。过去你师父老家多穷？我嫁给他那年闹分家，就分来一锅，没有地，就这么才来城里——就海光寺那儿，住窝棚，还记着不？”说到这，她睛朝周松民笑。

周松民哪会不记得，不记得啥也不能不记得这。就是那时他到找活，给钱就，姜芸替人家洗衣裳，寒冬里冷一泡一天，泡坏了。多难的日他们都挨过来了，现今就是好时候。

“吃饭。”周松民说。

饭后，师徒俩烟聊天，苏倾奕旁听，偶尔搭两句腔。苏思远正是开始调捣的年纪，在屋里待不住，满胡同窜。姜芸怕他磕了碰了，拿上针线活，支个扎坐到院门看着他。

一会儿，胡同里拐来一对小年轻，女的怀里抱个孩，过不去一岁。两人敲安家的院门。开门，关门。没几分钟安昀肃又来。

“诶，小思远来了？”

若是平常，苏思远准要钻人家院里，今天那院里有他不认识的生脸，他跑过去停在门朝里探。他问安昀肃去什么。

“去买东西。你去不去？”

他回看姜芸。

“去吧！”姜芸冲他嘴，摇摇，意思是别跟人家要吃的。

一大一小拉了手往街上走，到了还是去买吃的。安昀肃逗苏思远：“咱们吃完再回去，免得你和爸爸说你。”

但其实也买不了多少，什么东西一凭票就有数了。给苏思远挑两块心解馋，总要为客人留一些。

客人是邢怡轩一家三。邢怡轩是邢纪衡的侄女，邢家老大的二女儿。说起这个侄女，实在生不逢时。她和三叔是同行，医学院的材生，可惜反右时受到牵连；太一心学业了，不问时事，稀里糊涂成了系里消极抵抗运动的典型，本来好好的前途，毕业竟被分去了钢厂的医务室。

钢厂是什么地方？男人扎堆，谁不想多瞧几女人，有青工甚至装病往医务室跑，就为和漂亮女大夫个近乎。无奈人是块冰。人们吃不着开始编排酸，说不知冷不知的，老爷们还得看她的脸过日，真是个天仙也消受不了。

闲话越传越不着调，偏就有人不信。这个人就是邢怡轩现在的丈夫杨栋。他是连续几年的先工作者。起先他不清楚邢怡轩是谁，他从没去过医务室，是有一次同工段的工友了手，他陪送，这才和邢大夫打上照面。

这一面心就捧去了。正大光明地，他给她写了一封表白信。一周、两周，一月、两月，始终没等来回音。懂了，人家一个大学生哪那么轻易看得上他。接来，他只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知她好静，什么事专等闹散了才去，别的无所谓，打饭可吃大亏，到她剩的净是菜底。医务室活杂，一天天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动辄就忙过了饭。一次他斗胆拿了她的饭盒，她说不用，他说我给你搁窗台上，我不来，她还是说不用。他扭跑了。从此她的饭盒总在他那儿，天冷的时候替她打开，天了给她送绿豆汤。